莆田话：从莆仙人如何呼唤动物说起

　　呼唤家禽家畜，莆仙话称“呼（音枯）”，如呼狗。对不同的动物有不同的呼叫法，以下举例说明。其中模拟动物声音的象声词，只是用来表音，和字义无关。

　　呼鸡曰“喌（音州）”，这个字从古代就被创造出来用于呼鸡。《说文﹒吅部》：“喌，呼鸡，重言之。”莆仙话说“呼鸡亦着一把米”，意思是要想有所得必须有所付出。

　　呼鹅曰“婉”，莆仙人以为鹅的叫声是这样的，就用这个声音呼唤它。

　　呼鸭为“唯”。鸭叫声听起来是“唯”，我们就称鸭子为鸭唯。这是名字加上叫声的命名方法。古书里常说动物“以名自呼”，其实就是人们根据动物的叫声给动物命名。但是公鸭（俗称鸭交）叫声不同，是“贾”。所以我们可以闻声辨雌雄。举个例子，唐老鸭是一只鸭交，它一出场便嘎嘎乱叫。而在莆仙，称男孩青春期变声，声音变粗变低沉为“鸭交声”。

　　呼猪曰“卫（圆唇音。或是莆仙话“助”延长所得到的音）仔”。儿语称猪为“卫卫”。猪的叫声听起来是这样的。

　　呼羊曰“咩”。羊叫声是“咩”。我们称羊为羊咩。羊一直叫的时候，听起来很悲伤，所以如果某人哭得很伤心我们就说他“吼甲（哭得像）羊咩一样”。但如果某人哭得很凶，则称他  “吼甲驴叫一样”，驴叫起来一声高似一声。

　　呼狗为“乌狮”，不管那是一只黑色德国牧羊犬或金毛寻猎犬或白色哈巴狗。可能是旧时人们希望自己的狗勇猛如狮子，能保卫主人。现在不同了，狗的名字五花八门。但是召唤陌生的狗，还可以叫“乌狮”。

　　呼猫曰“毜欧”，音同喵，慢读。这是模拟猫的叫声来呼唤它。又认为猫的叫声是“欧”，如“猫子罔食罔欧（边吃边叫）”，喻不知足。

　　呼竹鼠曰“足”。即我们在表示称赞、羡慕、惊讶等的时候发出的咂嘴声。声母是舌尖抵住上齿背发出的吸气音，莆仙话没有这个音。

　　可知莆仙人呼唤动物往往利用动物的叫声。动物怎么叫，我们就怎么唤它。而对其它动物的叫声，莆仙人也有独特的感受。

　　喜鹊体较大，尾巴长，莆仙称“客鸟”。可能是以其叫声命名的。其叫声为单调的“客”，声音很大，好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莆仙称大声说笑不停的女子为“客鸟婆”。现在客鸟很少见了。

　　粪池鹊，即鹊鸲（qú）。与喜鹊相似但体型较小，由于经常在猪圈、牛栏、茅坑等处觅食，俗称“粪池鹊（音市）”。其叫声我们分别对待。一种叫声如“鱼照照”，人们认为这种叫声吉利，有喜事将来临。另一种叫声如“市”，则被认为不吉。这毛团也是个“报忧不报喜”，你看它名字里就有一个“市”。

　　称斑鸠的叫声为“久久”，俗语“鹗隹吼久久”，比喻要等很久。

　　称鹧鸪的叫声为“十二两平平”。听起来有点像。鹧鸪领地意识很强，俗话说：“一山头一鹧鸪。”一个山头只能容下一只鹧鸪，如果有另一只闯入，势必打到有一只被赶出为止。

　　乌及，一种小黑鸟，经常在地上啄食蚯蚓，俗语说“乌及扯地龙”。叫声“及”。可能也是以叫声命名。

　　莆仙称鸟一直在叫或群鸟叫为“叽里照撩”，称外地人说话或一群人在吵吵闹闹地说话自己听不清或听不懂为“讲话叽里照撩听伓知”。

　　莆仙认为青蛙的叫声是“猴”，形容某人不说话或不会说话为“敝（不）猴”。莆仙歇后语“青蛙遇着北风——敝猴”。

　　水鸡叫声为“贡”，称大水鸡为“大老贡”。

　　称蝉叫声为“吱”。在莆仙，知了叫了预示着炎热的夏天来到了。

　　莆仙认为蚊子的叫声是“秧”，莆仙话“声音甲蠓（蚊子）一样”形容某人声音轻细。苍蝇、蜂的声音同。

　　以上谈到的19种动物中，有8种以其叫声命名。说明“名从主人”。

　　值得注意的是，莆仙人对禽类和兽类，感觉不同。在莆仙，驱赶禽类，我们说“府取府取”，并用两只手掌向前，不断地向前向上拨动。驱赶畜类，则叫“海”、“歹”，有时还要挥舞拳头。而要赶走不喜欢的人，莆仙也有两种方式与之对应。客气一点的，我们说“府取府取”，也像赶禽类一样用手掌示意。不客气的，就说“海”“歹”或“走（滚。音蚤）”，要是挥舞拳头那就是威胁了。这表明，我们认为兽类与禽类不同，前者比后者更粗野、野性。所以如果用“海”招呼人，是很不礼貌的，对方会生气的。

　　这里有一个问题，如果你要赶开以下动物中的一种，企鹅、鸵鸟、鳄鱼、癞蛤蟆、海豚、大水母、大墨鱼、大螃蟹（假设它正举起大螯向你），要采取哪种方式？是“府取”，还是“海”？□余学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