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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景在等待钟情它的人——关于“莆田二十四景”的随想

      志着该地域人文所曾达到的高度,透射出其特有的精神气质。我们外出游历,一听某景点的名字,脑海中除了倏然浮现关于风景的映像,对当地之文化底蕴,也有个基本的估量。中国式的景观命名,大多只用四个字,声律上基本遵循“平平仄仄”或“仄仄平平”格式,至今未有更高水准的突破。这种构筑于古汉语基础上的艺术形式,千百年来释放出巨大的想象魔力与美学空间,催生无数优雅隽永的诗词赋文,也给书画、音乐、戏剧等创作提供了不竭的源泉。历史上著名的“长安八景”、“潇湘八景”、“西湖十景”等,光从名字即让人感到非凡的气象和诗意。

      作为僻处东南海隅的小郡与文化上的名邦,莆田在这方面也毫不示弱。藉着一千多年的书院教育及科举文化传统,藉着彬彬辈出的魁人韵士、巨擘鸿儒,这片土地积累出充分的文化自信与文化实力。从 《全唐诗》开始,随便翻开历代全国或全省性的诗集文选,触目皆是莆阳才子才女的名字。那些在文学史上留下声名的莆籍作家诗人,他们被收入各种典籍的著作中,多有咏诵家乡山川风物的诗文。从中,我们清晰可见壶山、兰水、石室岩、延寿溪、湄洲屿、九鲤湖的影子,依稀可闻荔枝、龙眼、枇杷等名果飘漾的清香。

      明天顺年间,有位叫吴希贤的莆邑进士首拟出他心目中的“莆阳四景”:壶峤晴岚、乌山霁雪、绶溪待渡、宁海观澜。可惜挂一漏十,概括也未及精到,故无法达成共识流传开来。又过了约两百年,一位叫林尧英的莆籍诗人“遍览莆阳山水,于清顺治年间始定莆田 (县) 二十四景”。这二十四景大大突破了吴希贤的视阈,在范围涵盖、特质挖掘、命名提炼诸方面,均有显著提升。从空间布局看,以莆田县城及周边为中心,兼顾平原、山区、沿海;从时间气象看,穿越春夏秋冬及朝暮阴晴;从对象遴选看,涉及自然山水、生态物候、人文遗迹;从审美途径看,含括视觉、听觉、意境想象与心灵体悟,由平面而趋立体;从景点数目看,暗含了中国农历年的二十四个节气。可谓包罗万象,独具匠心。若把景点稍加分类,更觉得妙趣横生、寓意无穷。以四季景观各擅者,有木兰春涨、西湖水镜、白塘秋月、谷城梅雪;以山势石形称雄者,有三紫凌云、紫霄怪石、古囊列巘;以云烟雾岚致奇者,有壶山致雨、石室藏烟、天马晴岚;以朝晖夕照出彩者,有东山晓旭、宁海初日、西岩晚眺;以瀑布潭泉蜚声者,有智泉珠瀑、钟潭噌响、北濑飞泉;以生态优美扬名者,有柳桥春晓、九华叠翠、锦江春色;以人文深厚著称者,有南山松柏、绶溪钓艇、夹漈草堂;以梵音天籁远播者,有梅寺晨钟、湄屿潮音。

      林尧英的命名,体察入微,修辞典丽,结构谨严,自成体系,非但获得当时莆阳文化圈的公认,也经受了时间的检验。约三百五十年过去了,这一命名仍具无可争辩的权威性。尽管未经官方颁布,但在莆田民间,早已约定俗成、妇孺皆知,至今没人能改动其中的一个字。上世纪九十年代,莆籍著名作家郭风曾写下 《试说莆田二十四景》 一文,盛赞“其美难以言说”,“使人念及先贤文化素养之深且厚”,“美学素养之别具一种趣味”。

      查了有关史料才知道,林尧英确非等闲人物。他生性好学,尤工诗咏,著有 《克复讲章》、 《澹亭诗略》 等。因陈廷敬推荐见知于当时诗坛领袖王士祯,名列“金台十子” (清初重要诗派,亦称“燕台十子”、“都门十子”,王士祯曾为之手定《十子诗略》)之一。郑方坤《全闽诗话》云其“五七古拔奇于韩全集,外间罕觏。” 郑王臣《兰陔诗话》称“其诗藻逸思深,体备文质。”

      林尧英以卓越诗才为家乡胜景注入不凡灵性。当我们把“二十四景”的名字一溜排开,轻声诵读,发觉它们简直是呈现莆田山水人文之美的二十四扇窗口。这些优雅悦耳的名字,本身即一个个极富美学意蕴的诗题。经过三百多年的岁月淘洗和文化浸濡,它们早与景观融为一体,焕发出夺目的诗性光芒。

      风景在诗人来之前,已经存在。诗意在诗题撰定之前,也已经存在。每一处有灵性的风景,都在等待钟情它的人。三百多年前被命名的“莆田二十四景”,以其绝妙的诗题,等待、召引着与它有缘的诗人。

      在 《初夏忆木兰旧游》 中,林尧英吟出如下佳句:“云遮江树白,日射海波红”;“山深肥石蕨,寺静落松花”。他身后的莆阳诗坛名家,如郑王臣、郭尚先、陈池养、陈淑英、宋际春、涂庆澜、江春霖、张琴等,都因循其定名的景观胜迹,登临抒怀,留下诸多优美的诗篇。其中,郑王臣之“昨夜桃花春涨满,溪船衔尾下南洋” (《木兰棹歌》),郭尚先之“玉镜平铺秋浦阔,银河远浸夜珠凉” (《题白塘秋月》),陈池养之“千重树色浮烟外,四顾岚光落照中” (《题天马山》),陈淑英之“石顶涌泉梳石发,山头锁雾著山巾” (《游石室岩》),江春霖之“月到天心光上下,水涵山色影沉浮” (《乙卯中秋夜游白塘》),张琴之“古树涧含千嶂雨,疏钟撞破隔林烟” (《游石室岩》) 等,均为不可多得的上品。然“五四”运动以来,随着古文式微,旧体诗词写作也走向没落。如此社会背景下,以“莆田二十四景”为主题的吟咏活动,遂陷入长达百年的历史低谷。其间偶见题涉莆阳山水的旧体诗作,或铸型宿模、陈词滥调,或不辨平仄、荒腔走板,鲜有堪比古人的佳构。随着经济发展及交通日捷,现今的莆田人看多外面的名山大川奇观胜景之后,对家乡的“二十四景”,也渐渐不以为然。环顾莆阳现代诗坛,极罕有人涉及“二十四景”题材,更遑论这方面的新诗杰作了。

      山川风物,也像凡人经不起太久太寂寞的等待。文化上的沦落与物欲上的膨胀,足以摧毁任何弥足珍贵的美。“莆田二十四景”能穿越千百年的兵燹硝烟而基本完好,却在中国走向现代化的进程中遭到空前破坏。自 1950 年代末以来,仅仅几十年时间,接踵消失的就有北濑飞泉、西湖水镜、柳桥春晓、谷城梅雪。天马晴岚、西岩晚眺、锦江春色则因山体遭破坏或周边环境变迁,景物殊异,再也难现昔日的风采。其他十七处景点,也在承受着日益严峻的挑战。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山水有巨痛而不语。尚存的莆阳传统名胜,像中华大地上千万个面临威胁的地方景观一样,以亘古如一的沉默,等待着钟情它们的人,就像历史上的绶溪在等待徐寅、徐铎,谷城山在等待郑樵、林光朝,乌石山在等待刘克庄,小西湖在等待岳正。

      2010 年初夏,一位叫梁征的外地人来了。他在繁忙的公务之余,趁隙踏寻莆阳的自然和人文遗迹,以虔敬的目光去捕捉早已依稀的风物余韵。他把人们熟视无睹的自然景观看作灵山秀水竭力予以保护,把早被烟尘湮没的先贤旧籍视为文化瑰宝、推动集成出版。他因“莆田二十四景”中某些胜迹的消失而低回嗟叹,因历史文脉之地被侵占而严辞令止、大声疾呼。他致力于莆田跨越发展并希望她“人兴业茂,清风明月”。他是一位经世者,也是一位诗人。

      一年多后,他在案牍劳形的间隙里,开始写作“莆田二十四景”系列现代诗:瑰丽、峻洁、深邃。翻开莆田地方史乘,在林尧英辞世后三百多年,从未有哪位诗人,以如此系统、深入的方式,为“莆田二十四景”写下自己的诗篇。这是莆阳文化史的一种偶然,抑或一种必然?王 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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