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峰有羊漫山走

　　□黄丽珠

　　立春过后，雨水丰盈，但是对于鹭峰山四季而言，似乎与夏天无异，与干旱无异，草木一直疏朗。

　　爬过一大段难走的小道，从公路一侧斜插而上。先是遇见一只特别萌的羊，就一只，立在枯草枯枝间。对于凑近的我们，也不躲避，继续它一脸的委屈，像是被家人批评过，被画圈面壁着，一言不发。皮毛也不光洁，甚至有点邋遢，特别是腿部，像是不小心跌入水坑，一副茫然无措样。“你妈妈呢？”“你爸爸呢？”面临一连串问号，羊似乎听得懂，往前一小步，支耳摆动，点几下头，还是一声不吭。真担心它掉队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接下来遇见这只小羊的家人们。这些山羊，太会化妆啦，着一身暗黄色与黑色交杂的皮毛，混在草丛青黄里，各自低头吃草，有头碰头的，有背对背的，还有形单影只的，吃得津津有味。羊们不关心天空高远辽阔，不关心近处的风车旋转多少圈，不关心山上木麻黄、松树长势，它们只执着于草，一岁一枯荣。偶尔抬头交换一下眼神，或者“咩咩”叫唤几声。

　　它们怎么都是埋头吃草，明明已拥有圆滚滚的肚皮，就不怕撑破了？它们都有统一作息时间吗？前些年母亲养过几只羊，见过它们在田间嬉戏的场景，相当可爱。

　　鹭峰山的这些羊练就了一身飞檐走壁的好本领。一处极陡的山坡，人家就那么四足鼎立，气定神闲地吃着，回过头与你对望几秒，又淡然地转头继续品草。又或者于怪石嶙峋之中，仅露一脑袋，起起伏伏。试着走它们走过的路，脚底泥石俱下，慌得临阵退缩，汗颜不已，无怪乎人家站立高处有一种王者风范。

　　在路边一块横卧的石头上，羊倌坐着，实在估摸不出年纪，衣着整齐，右手托腮，左手执鞭，神情安详。与之攀谈起来。羊倌是附近村民，一个月1000元被雇佣，包吃住。“一天才30多元呀！”我们不禁感叹起来。

　　羊倌脸上没有显示一丝丝的不满，依旧笑眯眯的，保持原来姿势，不急不缓地回答着我们的问题。阳光照在其黑里透红的脸上，照在有些花白的头发上，将那样干净的满足的笑容，与世无争的笑容，传递给爱掂量计较的生活于山下的我们。与羊群相处久了，羊倌的神情有点像羊，不，就是羊。

　　需要吹哨子吗？我们担心这两百多只羊的回圈。

　　不要，天黑了自己会回。

　　那么多羊，怎么计算？不回来怎么办？

　　可以数的。要生小羊的，自己在外生，三天后会回来。

　　我们瞪大了眼睛。无法想象羊妈妈如何生娃，奶娃。若是下雨，它们会躲起来吗？……疑窦丛生，又不好意思继续打听。

　　返程时路过羊倌所在的饲养场，看见两只早回圈的羊，一只低头喝水，默默地，另一只和我们对视，慈眉善目的。

　　就连羊屎都是那么秀气，小巧。一粒粒，在水泥地上，特别显眼。毕竟食草，屙的屎与猪狗牛不同，至少没闻到臭味，乍一看颇像巧克力豆，一粒粒。

　　当一只鹭峰山的羊，漫山走，如果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