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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莆田春节杂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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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莆田红团 陈岭 摄

      上了年纪喜欢回忆过往,过了六十多回的春节更是年终岁末到来之际最值得回味的往事。

      春节其实并非自古以来对谁都是喜庆的。少不更事时,我就知道春节又叫“年关”。曾经很好奇地问缘由,父亲告诉我,过去富人过的是喜庆年,穷人过年如过关,到了年底,一年到头欠下来的田租、债务等等都要还清,那些还不起的人家,大人只好出门躲债,等到天黑,讨债的人回去过年了才敢回家。解放了,没有逼租逼债的了,但“年关”的说法仍然沿用了很长时间。至于“年关”的说法究竟什么时候不再提起,我不太清楚,总之它终于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记忆,到了今天几乎不再听人们提起。

      自我懂事起,家乡过年的气氛是从大年二十左右的“扫尘”开始的。那些日子里,不管穷的富的,都把家里各种家具搬到井边、河边,细细地清洗,待晾干后,搬回已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家里。扫尘也有许多讲究,扫屋顶灰尘的扫把必须是新的,要扎上几根芦苇叶,扎上一根红头绳,据说为了驱邪,还必须拣个好日子……到了年二十五六,家家都忙着做吃的了。莆田乡下过年最大宗的是做“红团”和磨豆腐。那时村子里的石臼和石磨前总是排满了人。我家里既有“臼”也有“磨”,所以那些天我家的门白天黑夜都是敞开的,常常到了下半夜还能听见舂“齑”(米粉)的“嘭嘭”声和磨豆腐的“吱扭吱扭”声。舂完“齑”,把“齑”晒干后,就开始做红团了。莆田乡下做的红团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用糯米齑粉做皮,包各种馅,甜馅主要用地瓜干煮熟捣烂或绿豆煮熟加糖做成,咸馅主要是糯米加上各种佐料煮熟后做成的;还有一种是用齑粉加煮熟的地瓜捣烂后经发酵做成的,我们家乡称之为“冇”团,既取其中没馅之意,又取其经发酵蓬松之意。而等到豆腐做好后家家户户开始炸油豆腐。大年三十前,许多家庭开始杀鸡宰鸭、炸肉炸鱼,那时候人们都不富裕,各家的情况不很一样,但多少总得做一些。乡下大多族居,邻里基本上是同宗同族的,这家豆浆烧熟了,香味飘出去都闻得着,于是不少人聚到一块,一人一碗豆浆米粉,尝尝鲜。谁家的红团先蒸熟了,也会请邻里先品尝品尝。浓浓的亲情把平日的一些纠葛积怨化解于无形。

      最让我们孩子兴奋的是贴春联。那时乡下识字的不多,常常请乡里识得字的写春联。我哥哥在中学念书时,基本上春联都是他写的。我哥哥字写得方方正正,就像他的为人一样。我们给他磨墨、牵联、晾联。后来我哥哥到上海念大学了,便请我的一个表哥写。等到我念高中时偶而也自己写。当时莆田的春联都有一个白的联额,我不知其故,问我哥哥,才知道那是在明末清初时,莆田人因反抗清兵,被杀了不少人,后来因反抗清朝的“薙(剃)发令”又被杀了不少人,许多人家办丧事贴白联。时近年关,清朝政府为了庆祝新朝新岁,要求家家户户贴红春联,莆田人为了避免更大的牺牲,又为了表示心中的不满和余哀,故意把白联留下一截,于是成为风俗。

      那时,村里年前有一件大事是必做的,那就是“拥军优属”。村(大队)干部每年过年前总要带领一批年轻人或孩子,给那些有人参军的家里送春联、灯笼和年货,我念小学和初中时也曾参加过几次。我们敲锣打鼓放着鞭炮一家一家地送,从村头走到村尾往往要大半天。这让我们这些孩子觉得当兵是挺光荣的一件事。

      除夕前一天晚上,要“辞年”,半夜时分家家都把最丰盛的供品摆出来,辞别旧岁,向上天祈福,祈求上天保佑来年风调雨顺、阖家平安。

      除夕那天,在我的记忆里,早上吃干饭,不管饭多饭少,都要留下一些;中午煮的是“豆汤”(杂粉),不管吃饱吃不饱都要留下一些,称之为“隔年饭”“隔年豆汤”,寓有东西吃不完来年还有吃的。这种习俗,不知从什么时候传下来,至今在乡间依然可看到。除夕晚上的年夜饭,叫“围炉”,孩子们的最盼,许多家庭一年省俭,就盼着年三十这一顿。

      初一莆田家家户户照例都要吃寿面。寿面做法基本差不多:碗底搁一点青菜,面条捞起来后盛到碗里拌上姜葱熬的花生油,碗面上搁些香菇、黄花菜、紫菜、肉片、煎鸡蛋、油炒花生等,还要记得放几荚嫩豌豆,寓有青头青尾之意。旧中国瘟疫流行,常常夺去人命,因此人们对添丁增口是非常期盼的,家家在煮面时都会多煮几碗,叫做“出头碗”,既是给外出不在家的人留着的,也是祈求来年添丁增口的。吃面时第一口别喝汤,为的是今后出门别遇雨。吃完面后,出去给亲戚邻居拜年,然后去游春。那些初二可能要上门去的,初一肯定得上门。源于明朝时倭寇杀掠莆田,大年三十才退走,莆田人初一回自己家整理,初二到亲戚家探望伤亡情况,留下了初二不上门的风俗,也留下了初四过大年的风俗。

      那时乡下的喜庆气氛,一靠村头村尾的彩门,二靠沿街墙壁上花花绿绿的标语。春节期间,各村都会组织一些文体活动,扭秧歌、跳腰鼓舞(这是当时南下部队和土改工作队带来的)、踩高跷、舞龙舞狮等都是村头比较常见的一些活动,村子里还会举行拔河比赛、篮球赛、猜灯谜等活动。那时春节看大戏是一种高级享受,尽管村里有时会有自己的小剧团演出(我们村里称之为“民兵戏”),县里的大剧团依然会在镇上的戏院里连轴转演戏,一天分早场、下午场和晚场,能买上几张好票,一家子都进去美滋滋看上一场,高兴得不得了。

      建国以后,我过了六十多个春节,其间除三年“过度荒”(自然灾害)时,过年物资特别匮乏,社教期间和文革期间有个把年头因为提倡革命化的春节比较冷清外,总的说来始终都是喜庆快乐的,尽管当时生活不太富裕,但人们的精气神还是不错。

      现在人们埋怨年味越来越淡了,我觉得一个主要原因是现在不少人家日子好过了,吃得好穿得好,天天都在过年,无须像我们小时候那样盼着过年穿新衣服,盼着过年那顿好吃的,自然对过年的期盼不那么强烈了。加之人们的生活习惯发生变化,家家都买现成的春联,再也难以享受当年写春联晒文化的乐趣了。电视普及了,吃完年夜饭,大家忙着看“春晚”,相互间的来往少了,人际间亲情淡了。年味淡了也跟基层村组织的功能削弱有关,如今没人去管村里的文娱体育活动了……其实说“年味”都淡了也不尽然,比如烟花爆竹就越放越多,年夜饭越来越丰富,“春晚”尽管众口难调场面却越来越豪华……中国人的春节还要一年年过下去,至于“年味”究竟如何,还得靠大家自己去品味!□陈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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