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春潮画初心
□韩冰
冬日时光，来母校看校庆，适逢张向阳老师画展，站在巨幅画卷《木兰春潮》前，我们被震撼了。
这幅二十米的山水长卷，以母亲河木兰溪为脉络，木兰陂春潮为焦点，以壶公山为“火车头”，把莆阳城区和南北洋平原，以及绵延的群峰写于长卷中。
正如画展开幕式上，主持人陈祖芬教授说的，向阳老师《木兰春潮》获得福建省文艺发展专项资金项目，和他19岁时种下的梦想分不开。
看向阳的画展，印象深刻的是他对木兰溪一如既往的关注与写生。世上的河流有那么多，只有木兰溪流经我的村庄。
在长卷旁边，那张小小的手绘明信片《兰溪月夜》，向阳说是1990年19岁那年，为了鼓励堂妹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而画的。——《木兰春涨》《木兰源头仁山村》《兰水秋思》《木兰山西望》《木兰春早》《兰陂秋色》《木兰竞渡图》……翻看画册，向阳为木兰溪不同季节，不同角度，画了很多画。他的老家在木兰溪边，水生水长的溪边人，对木兰溪怀有不一般的感情，用画笔表达不过瘾，他曾经也写过关于木兰溪的散文。
这份家乡情怀，以及莆仙人文，民俗风情，莆仙戏演出，做寿，赛龙舟，耕樵渔读……在长卷里处处可圈可点，巧妙地和这一片波澜壮阔的青山绿水融合为一体。
木兰春潮画初心。如果说《木兰春潮》给我的是震撼和惊叹，画展其他的画作，让我读到向阳博大的胸襟，对故乡他乡、亲人乡人乃至陌生人无声的大爱与亲近。
两幅摩托车背影画，刻画了城市建设者，一幅手上拿着扁担，裤管卷起；另一幅车后女子，提着水桶抹布，背着大大的水壶，头上一抹红色皮筋，右手拂额前发丝。其题写《风雨同舟》。向阳说，他喜欢画这些行走者，这些默默付出的平凡人。
一幅题写《村夫》的画作，尤其打动人心。画中人眼神清澈，说不出时光往事，他是村里失忆的独居者。向阳说，他母亲常会端饭给老人吃，并叫他把烟分几根给老人。他的母亲有着乐观开朗的生命底蕴，年近80岁，脸色红扑扑的，整天笑呵呵的，合不拢嘴。和亲戚乡人聊天，常挂嘴边过日子记住“吃得饱，穿得暖，想得开”。听着向阳一边说画，一边说他母亲的三字经，同行的芬师、银山和雪泥，亦甚是欢喜。向阳画作《东南风》中的母亲，大红衣服，笑如春风，作品表达莆仙做寿挑十担盘风俗，寓意十全十美。《话说当年十六岁》描绘母亲和闺蜜说起当年建设东圳水库，边说边哭边笑。
向阳去了多次凤凰古城，他用富有鼓动的话说，一定要去凤凰古城走走，感受那里的人文气息。沈从文，沱江，阿翠，吊脚楼，土家族风俗……他说某一天走在凤凰古城河边，忆及古城之子，文画俱佳的黄永玉先生，触动梦乡中的、血脉里的木兰溪情结，给自己起了一个号——木兰墨子。
相比于赞颂果实的丰美，我更愿意倾听它成长的故事。向阳说自己也没想到，在草稿上，红的笔，黑的笔，蓝的笔，圈圈画画，这样原生态的钢笔稿获得2022年福建省唯一一个绘画类的专项资金。然后他历时一年多完成《木兰春潮》。
他拿出别在腰间的一串钥匙，捻出其中一把用塑料包装带穿着的，说这是向当地农民兄弟借来的钥匙。他在一栋安置房的18层顶楼，用两扇废弃门板当画板，写生三天，只为画出某个理想的画面细节。
如果你去兴化府历史文化街区散步，你会看到“文献名邦”牌坊，古色古香、雅俗与共，那是向阳的设计。
向阳擅长人物画，接到画妈祖连环画的任务，他没日没夜，用画笔讲述妈祖故事，甚是用心。他寄了画册给大山里黔东南黄岗侗寨的孩子，他们特意在鼓楼合影，表达向往和谢意。大海和大山爱的互动。把妈祖的大爱，大海的气息，传递给远方，种在孩子们的心田中。
向阳曾师从北京画院袁武老师。他比划着说，彼时创作的《大网》，每一根如发丝一般的渔网，都是慢慢地、慢慢地，细细描画出来的。袁武老师对《大网》赞叹有加。
他画了《父亲》《恩师》《水手》、惠安女和湄洲女系列等等人物画。父亲的背影，手上的卷尺……一位正直能干的父亲，80多岁了，骑着自行车，走动乡里乡亲家，帮忙做泥瓦工——闲不住的父亲。
近年来，向阳的人物画，越来越有唐时古意，他画画题诗，淡泊高远。《客从山中来》，题写有诗句。
《宝贝》画的是光阴的故事，被酱油和时光洇开的宣纸上，怀孕的妻子，幸福的期待。
在画展现场，听向阳说画。他神采飞扬地说着，一路追着摩托车模特的奇遇，食堂大叔的威武，某个旅途侧影，某个同事或学生，灵光乍现时，就在日历上画画。他说在老家忠明堂前看莆仙戏二团演出，被后台感动，找不到纸张，撕了方便面盒子的背面，就着微光完成速写。他善于捕捉生活中点点滴滴感人的画面，作了大量人物速写，用画笔记录生活，表达对每一个生命的尊重。
看到袁武老师的序言，不觉忆起，曾和向阳的表哥一起，去画室喝茶，听向阳娓娓讲述求学生涯和在北京求学的趣事。向阳对所有师长都感恩在心，他曾和袁武老师杯酒话桑麻，畅谈理想格局追求。画室墙上有袁武老师赠送的“真水无香”书法。
回到《木兰春潮》长卷前，感慨良多。这幅长卷，可以说是画家艺术情怀的浓缩、总动员和爆发力。母亲河的主题元素，涵盖历史、地理、人文和民俗，同时把诸多莆阳的非遗手艺，作了文化留存。梅寺晨钟，南山古塔，先贤祠堂，文人墨客……壶山兰水，莆阳文脉，或留墨，或留白。虚实相生，如诗如梦。市井百姓穿梭往来，人间烟火味，和着春潮扑面而来，给画作注入生命的灵气与丰盛。向阳创作的长卷不仅是一幅山水画，更注重表现青山绿水间莆阳人文与风俗景观，也是追求“人民”与“江山”和谐共存的美好画卷。
听向阳对写生的回忆，“收拾画稿时，彩霞满天，遍地生辉，一派祥和”。此刻，看着《木兰春潮》长卷图，只见母亲河浩浩荡荡，奔向大海，两岸稻香万里，万家灯火。“灌花借春色，洗砚流墨香。唯有塘（溪）中水，澹然却自忘”。只此盛世华年，初心依旧，春潮涌动，彩霞满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