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老兵李养贤的战时追忆

遥远的歌声里有他热血的青春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七十年前，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以英勇奋斗的献身精神，谱写了一首首可歌可泣的英雄赞歌。在抗美援朝战争70周年之际，87岁高龄的老兵李养贤为我们讲述了那段光荣岁月。

　　盛夏的一天，阳光炙热，在仙游鲤城街道糖厂小区，树木葱茏，小道纵横，颇具年代感的老房子鳞次栉比，泛青的石条凳旁，时不时蹿出一两只机灵的猫狗，可见当初的繁华。在拐角处一套小房子里，我们见到了李养贤老人。精神矍铄、身姿挺拔、声音洪亮，除了腿脚有些许不便，老人的精神状态和记忆都还不错。屋内的摆设规范整洁，一丝不苟，保持着军人特有的习惯。狭小的卧室墙上贴了半壁照片，最珍贵的莫过于那几张他和战友相聚时的留影，但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老人却如数家珍。历史已经尘封70年，但回想曾经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记忆便如潮水般涌上来。

　　李养贤1934年出生于河北省张家界万全县，1953年2月，19岁的李养贤正在一个学校当工友，得知美朝开战，中国征兵抗美援朝，从小对军人就深怀崇敬之情的李养贤心动了，和家人商量后，和村里的4个伙伴一起应召入伍，加入中国人民志愿军汽车十一团，经过半个月的严格培训，正式成为一名汽车兵，随部队一路北上，入朝参战。谈起这段往事，老人的神情开始变得神采飞扬。他告诉记者，那时候汽车是个稀罕东西，会开车的人就更少了，何况是去战场打美国，这份荣耀一想起来就是让人热血沸腾。当年3月，李养贤背着简单的行囊跟随部队跋山涉水，雄纠纠气昂昂地跨过鸭绿江。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现实还是比想象的残酷得多，一过江就看见老美飞机把那里炸得满目疮痍，死伤无数，让人触目惊心，李养贤知道，考验自己的时候真的到了。

　　汽车团在战场上十分重要，因为当时运输军需物资要先用火车从国内拉到朝鲜的大仓库、洞库或车站，然后由汽车兵开车把物资运到前线。刚到朝鲜时，环境十分艰难，当时由于美国飞机的狂轰滥炸，朝鲜许多江河上的桥梁都被毁坏了，为了防敌轰炸，工兵后来把桥面修在水下一米多的地方，飞机在天上看不出来。可过水桥不但人要泡在水里，而且常常只能晚上过桥。在比哈尔滨冬天还要寒冷的冬夜，林养贤和战友常常为驱寒，没有白酒只能用酒精兑水喝上两口赶赶寒气。

　　在战场上，汽车兵每出一趟车都是不可预知的九死一生，许多山路一面是悬崖峭壁，一边是万丈深渊，一边开一边听山风呼呼响，没点技术、胆量和觉悟还真顶不下来。更危险的是，美国的飞机一来就是一大片，扔的东西也五花八门，炸弹、机关炮、火箭轮着班儿俯冲轰炸扫射，有些战友开着开着，人和车瞬间被打飞了。有时碰到敌机来袭，汽车藏在隧道或山洞时没有隐蔽好，美国飞机用机关炮、火箭弹从洞口往里打，战士们为了保护物资和汽车，也是舍命相拼。有一次，运送物资途中又碰到敌军轰炸，一枚炸弹从天而降，眼看就要落地，近在咫尺来不及隐蔽的李养贤本能地就地趴下，捂住脑袋，一瞬间炸弹在身边响起，冲击而起的巨大的土石块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腰上，等战友把他从废墟中救出来时，他已经失去意识，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命是保住了，但压断的腰伤却是一辈子的。

　　老人说，当时虽然敌我实力悬殊，但志愿军们凭着坚定的毅力和决心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上斗争到底，从不退缩。有的胳膊冻坏了，有的腿炸没了，有的落下终生残疾，还有万万千的志愿军长眠在那片热血洒就的土地上。和自己一起去参军的老家小伙伴有5个，最后牺牲了3个，两个带伤回国。

　　老人讲到这儿，声音颤抖，眼泛泪光，停顿了好一阵。一时间，思绪飘回那个硝烟弥漫的战场，听到冲锋的号角、汽车的长鸣、炮弹的轰响以及战友们不瞑的目光……

　　1958年，李养贤退伍后分配到仙游糖厂工作。七十年过去了，老人依旧保持着军人本色，生活朴素、为人正直，每天坚持锻炼，读书看报，《新参政》是他最爱看的时事报纸，每期必读。即使现在腿脚有些不便，但只要条件允许，他就一定要出门走走聊聊。新闻联播、时事要闻、战争影片成为了他晚年生活的主要消遣。

　　采访即将结束时，李养贤家中的电视机里传出炮火的声响，仿佛回到那个烽火连天的岁月，老人不由自主地哼起“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那份坚定的情怀令人动容，因为在这遥远的歌声里有他热血青春的模样！晚报记者 吴林玉 陈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