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厝里的“周园”

　　夏日午后，骤雨初歇，我们踩着青石板路，如约走进了莆田老街——县巷，寻找一家叫“吉祥如艺”的店铺。剑伟说，这是县巷唯一的园艺店。

　　雨中的县巷，更多了一份诗意。从高楼下去，经过衙后路，往右一拐，就是县巷。“县巷116号”，我们循着门牌，一路找去，经过画家吴信先生的古巷芳林，不远处，一面大大的红色招牌“吉祥如艺”赫然在目，字字遒劲，题字者卓立。

　　门口的小盆景颇为雅致，穿过弄堂，我们便见到了店主人周先生。走进大门，百年老屋的气息扑面而来，老旧的梁柱，阳光倾泻的天井，沐浴在雨中的紫砂盆景，一切熟悉而又陌生。我们在天井左侧的茶桌前落座，虽是第一次见面，却一如故人般地聊了起来，问起店里的经营，聊起老厝的历史。周先生率直而健谈。原来，这是一座建于明朝的老厝，一直住着一户莆田关姓人家，这一住就是400余年。周先生长租于此，经营着装裱、字画和盆栽。

　　不几时，听见门外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周先生说，“兔子来了！”她一来，就在前厅与周夫人聊开了。兔子也是剑伟的朋友，而我与她却素未谋面。前些天，她在微信上发了一则报道给我，说周先生的盆栽不错！我相信她。于是，约好了今天一起来参观。少坐，我和爱人一道站起迎接。兔子浅浅地笑，伸出手，和我们一一相握。显然，她是这边的熟客。周先生取出她的专用杯，一个形如斗笠的建盏，又喝开了。我们的话题也多了起来，聊到了大荒避暑的“半山”，聊到紫砂盆之美，还聊起了易经和五行。兔子有时就静静地听，有时就滔滔不绝地说，有个词特别适合她——“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聊到一半，又有客人来裱画，周先生起来接待。于是，兔子乘着这间隙，带着我们走起了“后门”，推开一道老旧的门，就是后院，时空仿佛都穿越了。满院的绿植，肥沃的土壤，爬满青苔的残垣，两棵老龙眼树，看过去虽杂乱无章法，却反有一股生机勃发的力量！而后，兔子又带我们来到前院，一盆盆形态各异、精心营造的盆景，各式仙人球，野生菖蒲，少许多肉，或布满青苔，或怪石点缀，唯一一致的，几乎都是养在紫砂盆里。

　　周先生认为，只有紫砂盆，才能衬出绿植的美，才显得高端大气。在古代，紫砂盆，因其特有的透气性和沉静稳重的颜色，历来为文人首选，这也是他一直坚持用紫砂盆做盆栽的原因。让周先生有时苦恼的是，许多客人却并不领情，说他们家的盆栽有点小贵。也许是曲高和寡，可周先生却依然坚持自己的品味和品质，而且“一条道走到黑”，他们家的紫砂盆还都是定制的，并打上了“周园”的标志。周先生还说，他做盆景的初心是保护树木，他觉得若把盆景做得精美些，人们自然愿意去爱她，呵护她。如此，树木盆景就得以保护，甚至可以传世。

　　我想，有机会我会常来坐坐，再来聊一聊老厝的故事，淘一淘自己喜欢的盆栽，看一看院前那口历经400个岁月的老井。你说，这口老井哪天会不会突然钻出一条老龙来？和你聊天。还有，周先生家尚念小学的小女儿，婉约乖巧，充满灵气，伏在桌上写作业的她，犹如画中人。这定然是平日里艺术熏陶的一种结果。又或者，哪天你去的时候，刚巧也碰见那位叫“兔子”的姑娘，带着你，在这座“周园”里穿梭。□子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