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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体厝

      集体厝正在一点一点地消逝,浓缩为斑驳记忆中的一串串脚印,浓缩为低头思故乡时的一颗颗泪珠。

      上个世纪五十至八十年代的集体厝内,栖息的都是族人亲眷。莆田、仙游这一带的集体厝,除了一部分建筑年代悠久外,其它的都是这些年代建立的。一座集体厝,就是一个家族的摇篮地,凝结着一个家族的共同情愫。村里那惟一的一座九间厢,曾经引来多少赞美的声音,那是一个家族的荣光呀!大家每每提起他们,总习惯用“九间厢”来代替,“九间厢”成了一群族人的代称,也成了一个方位名词!人群分布地理,是乡村文化地理的一个重要内容,从集体厝的分布上,就能看出村里姓氏地域分布状况和特征。这大概是乡村集体厝最为鲜明的印记。

      乡村的集体厝,多为土木砖石结构:夯石为基,垒土为墙,取杉为架,用瓦护顶,借砖镇瓦。集体厝多为平屋或为双层楼房,三层以上的廖若星辰。在屋内下铺地砖,上安楼板;在屋顶造翘脊;在室外建有一个面积相当大的大埕。村里人总把这种房子称为“集体厝”,或者说它是“大张厝”。

      村里和村外,砖瓦厂林立,外形像矮平的小山丘,我们戏说这是一座座“碉堡”!就是这一大堆的“碉堡”,为集体厝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砖瓦。小时候,一到冬天,我们就躲藏到“碉堡”里,这儿哪怕不烧窑,里面也是暖乎乎的。烧窑时,我们从地头扒了几个地瓜,搁在“碉堡”的上面烤着吃。这是我们最喜欢吃的一种东西。盖集体厝的烧窑,成了我们烤零食的土灶。至于砌土墙的黄壤,是从山上精心挑选的,在集体厝后面砌猪圈时,我曾经跟随父亲数月,到山上挖质地好的黄壤。父亲开挖黄壤,我们小孩则用脚趾踩、用石头碾,把整块整块的黄壤,碾成不带树枝等杂质的粉末。“这是黄色的面粉!”我们戏说着。砌墙时,把黄壤装进一个长方形的木框中,用一根近两米的棒槌,不停地夯实,等木框拆开后,再用力地拍打墙壁的两侧。父亲说,以前盖的集体厝,墙壁是用优质的黏土,掺进稻草和石灰砌成的,如此砌出的墙壁,比石头还坚硬。狂风刮不倒,暴雨淋不透——我们的祖先确实有过人的才智,他们留下的集体厝,穿越几十年、上百年的时光隧道,历经旧社会的枪林弹雨,却总能巍然屹立,总能保持其特有的造型和特有的光彩。这种智慧,这座城堡,支撑着一个家族世代繁衍,生生不息!

      近处,集体厝有的密集地挤到一块,如粘贴一团的汤圆,又如溪床上裸露的鹅卵石;有的一字排开,像一条冬眠中的大蟒蛇,又像一条凝固的黑河。那熟悉的三间厢、四目厅、五间厢中,可能住着有两三个儿子的人家;而那七间厢、九间厢,还有旁边的护厝,算是村里的大户人家,可能住下一个辈分相近的家族。远处,集体厝在烟雨中若隐若现,那在白雾中裸   露出来的屋顶,特别是最能代表集体厝风格的燕尾脊,此时极像雨后山上的黑顽石,在白雾升腾中,舒展着三头六臂。春雨是一位魔术师,它时刻在调整着集体厝的画像。

      年年银燕穿云,日日金鸡报晓。时光像溪岸的水车,不可逆转。乡村的集体厝,大都有着悠久的历史,早的建于明清朝代,充满着古香古色的韵味,是弥足珍贵的古民居。最迟的也是解放后建立的,在建筑风格上,和古民居一脉相承。

      我们住的集体厝,建筑时间跨越很长。最早是清朝后期建立的,而更多的房间则建于解放前,听父亲说,我的爷爷这一代人为了逃避壮丁,几经辗转,来到这儿安家。

      在一个天寒地冻的夜晚,一批国民党士兵悄悄地摸过来。尽管他们蹑手蹑脚的,但狗的疯吠声音却一下子暴露了他们的行踪。这数九寒天的,没有人选择在夜深人静时分出门的,一定有情况。狗变本加厉地尖叫着,睡意朦胧的爷爷一轱辘爬起来,警觉地趴在门栓后一听,外面似乎有很多零碎的脚步声。“不好!是白匪来了!”爷爷的睡意瞬间全无,他从隐蔽的后门,跌跌撞撞地逃离了。后门外是一片棕榈树,棕榈树可以做成蓑衣和扇子,村里人都喜欢种这种树。爷爷始料不及的是,他当初种下的棕榈树,有一天却成了他逃命的工具。

      在棕榈树的掩护下,爷爷在漆黑的夜色中疯狂地奔跑着,不知跑了多少路,摔了多少跤,但他还是不放心,他不敢回头看,担心白匪尾随而来。天色破晓时,精疲力尽的他发现山上有一座土地公庙。这荒郊野岭的庙宇,此刻成了爷爷的一根救命的稻草,他三步并做两步赶了过去。土地公庙只有三堵墙壁,当爷爷赶到庙前时,他突然看到,在敞开的庙宇中,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正斜靠在墙壁上,生死不明。过了好一会,爷爷才战战兢兢地进入庙宇,哆哆嗦嗦地叫了一声,那人像被电击一样,霍地立起身来。爷爷定睛一看,原来是同一个村子的加宁!

      这一夜,发生在爷爷身上的劫难,同样也落到加宁的头上。靠山上的泉水和地瓜,他俩大难不死,并最终成了集体厝中的一员,成了一对患难与共的邻居。

      最初的集体厝不过几十米长,有上下两进,即在上厅堂和下厅堂间间隔着一个长方形的天井,在天井的四个顶角上,各有一棵粗大的柱子,也各有一个土灶,这意味着在四个顶角上,各住下了一户人家。在灶坑的外侧,总是摆放着两个陶瓷:一个大的是水缸,另一个是倒圆柱形的。难道这是祖宗遗留下来的财宝?当我们询问这是何宝藏时,大人开怀大笑:这是存放盐巴的专用陶瓷。瓷缸的底端有一个圆圆的小缺口,盐卤就是从这个小圆孔滴下的。

      上、下厅堂的柱子,是用上乘的大料做成的,杉木直径有三、四十厘米。和乡村的集体厝一样,我们所居住的集体厝,厅堂是大家共有的,没有分配给任何一户的族裔。上厅堂最里侧的中央,供奉着祖宗的牌位,逢年过节祭祀祖宗,在上厅堂;新媳妇拜堂的仪式,在上厅堂;老人过世拜见长辈的仪式,也在上厅堂举行。

      节日中的集体厝是热闹的。

      端午节来了,集体厝的柱子、窗户、门楣,上厅堂祖宗牌位上,插满了青青的艾草。一把艾草,就是集体厝的夏装。而我们呢?自然也有夏装穿,一套富纤布料制成的衣服,能让我们欢喜了好几天。最高兴的是,我们的胸前挂着用五色线编织的鸡蛋网兜。母亲捡了一大把午时草和豆杆回来,连同鸭蛋一起放进大锅里清煮。我们每人得到一只网兜。兜里装着四只飘逸着香味的茶黄色的鸡蛋,还有几个鲜艳的水蜜桃。这只网兜在我们的胸前挂了好几天。

      七夕节到了,这一天中午,大人忙着炒糖豆。黄豆和花生米在锅中噼里啪啦的响着,空气中弥漫着香味和甜味。晚上,男女老少坐在晒谷场上,边吃糖豆,边看银河,阿婆嘴巴咬不动,便把糖豆含在嘴中,两腮鼓鼓的她,反复地说着那句顺口溜:“吃炒豆,活老老”。大人在看银河,我们便在晒谷场上划了一条线,比赛滚铁环。这条线是地面的“银河”,滚铁环的是一根末端是“u”型的长铁柄。在铁柄的推动下,铁环像天上的流星,飞快地流动着。在滚铁环时,铁环和人的脚都不准碰到“银河”,否则,只有认输的份。     (未完待续)□凌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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