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仙方言歌谣《摇篮摇摆摆》赏识

　　□陈文凤

　　摇篮摇摆摆

　　摇篮摇摆摆，

　　福州走上海。

　　上海看无戏，

　　狗屎涂一鼻。

　　这是莆仙方言歌谣中唯一带有摇篮字眼的一首。这首童谣往往经过长辈单独唱；阿公阿嬷或外公外婆同小孙子或小孙女一起唱，爸妈与小儿子或小女儿一起唱，甚至三辈人一起唱；以及小孩子们齐声唱三个时期。

　　我们莆田的摇篮同其他地方一样，既有木制的也有竹制的，但不管是木制的还是竹制的，其脚部底座都做成船底形，这样就既可以手摇也可以脚踩。我们往往可以看到这样的情景，阿嬷（或其他长辈）一只手抱着小宝宝，另一只手柔柔地拍打着，嘴里不停地念着“卧卧眠眠”，把小宝宝轻轻放进摇篮。然后手摇或是脚踩，使摇篮缓缓摆动起来，并轻声地唱起了这首催眠的摇篮曲。在轻柔曼妙的“摇篮摇摆摆”的吟唱声中，小宝宝安祥地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如果这时小宝宝露出甜美的笑容，阿嬷就会说小宝宝在弄婆姐。原来，婆姐是莆田民间信奉的妇幼保护神，婴儿睡觉时面露笑容，民间认为这是小宝宝在跟婆姐弄笑戏耍，一定会得到婆姐的庇佑。这时，阿嬷慈爱的脸庞肯定会笑成一朵花，其灿烂简直可以和摇篮里的小宝宝相媲美。在小宝贝婴儿期，小宝宝常常在长辈的吟唱声中伴随着这首美妙的童谣安然入眠。

　　经过小宝贝咿呀学语的阶段后，长辈们开始教唱这首童谣，教会了就进入对唱或同唱时期。这时是祖孙同唱，或是阿嬷或外婆唱一句，小孙子接着唱一句的对唱。唱到最后一句，阿嬷或外婆往往会用手指轻轻点着宝宝的鼻子，怜爱地说，狗屎涂一鼻狗屎涂一鼻，臭面蛮（臭死了）臭面蛮。小孙子有样学样，也会伸出稚嫩的小手，点着阿嬷或外婆迎指而来的鼻子，奶声奶气地说，狗屎涂一鼻狗屎涂一鼻，臭面蛮臭面蛮。于是你点我一鼻子，我点你一鼻子，直点得祖孙俩齐声咯咯大笑。如此反复吟唱，笑声不断。祖孙戏耍的场面多温馨动人啊，不由使人感叹，世上最快乐者莫过于含饴弄孙！若是其他长辈与小宝贝同唱，情况也大致差不多。在这个阶段，一家祖孙三代同唱这首童谣的情景并不鲜见。

　　在笑声中，人们也许会奇怪，为什么是从“福州走上海”呢？我想，为了句式整齐，这中间一定省略了一句“莆田走福州”。从莆田走向省会福州，再从福州走向中国第一大都会上海，从小城镇一步一步走向大都市，那是再自然不过的。那又为什么会“上海看无戏”呢？我想在上海看不到的应是莆仙戏，作为小剧种，平时想看到，确实不容易，而其他大剧种的戏肯定有的是。之所以拐了这么几个弯，自然是为了引出最精彩最撩人的那一句：“狗屎涂一鼻。”

　　小宝贝渐渐长大，如果可以和邻居的小孩子们一起玩耍了，小朋友们也往往会齐声吟唱这首广为传唱的童谣，最热闹处当然要算唱到“狗屎涂一鼻”时了。每当唱到这里，每个小朋友都会嘴里嚷嚷着“狗屎涂一鼻，狗屎涂一鼻”，争着去点另外一个小朋友的鼻子，谁也不让谁。这时，伸手指者有之，掩鼻子者有之，逃之者有之，逐之者有之，闹成一锅粥，笑成一团火。真是无忧无虑，天下最快乐的孩提时光！妙啊！平平常常的一句“狗屎涂一鼻”，似乎还带着点臭味，其功用竟然如此之大，可以给人们带来无穷无尽的快乐！我们不得不佩服我们莆田先民化腐朽为神奇信手拈来的神来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