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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去的白岩

      □林智标

      时间可以冲淡记忆,也可以沉淀记忆,让一些记忆经过岁月摩挲越发素朴深沉,富有质感。几年过去了,每每回想起那次行走仍然觉得颇有仪式感地见证了一段遥远又悠长的记忆,这段记忆是那么壮美,又那么忧伤。那次行走中能被眼睛具象化的轮廓与细节已渐渐淡忘,却在心底荡开了挥之不去的不舍,欣慰与迷茫。这就是那年的莆田市仙游县西苑乡白岩村之行。

      那年初春与朋友相约湄溪露营,次日一时兴起便顺路拐进东湖,峡谷重重,山路崎岖,汽车好不容易驶出挂壁公路,站在东湖村头惊魂未定,村里老人告诉说此去八九公里还有一个村落叫白岩村,本想继续进山,碍于昨夜睡眠不足都显疲惫之态,且日近晌午,十几个人的午餐难以着落,大家一商议便放弃前行。

      此后,白岩就成了猜想。这又是个怎么样的村落?照此绵延进去应该又是峡谷深深,安放村落的那片土地能否平坦?若不能平坦,可否是一座连着一座的吊脚楼?若是,那该是何等壮观!若不是,大山又是如何奇妙地腾出一片平坦地专供山民们鸡犬相闻?而今,村落是否依然炊烟袅袅,梯田青青?至于萧疏破败什么的,自当不愿意去想象,诸如此类的忧伤就让眼睛去忍受吧,那毕竟是后来的事。

      那年秋末终于如愿成行,过了东湖村发现途经的峡谷并没有想象中幽深,一任汽车曲折蜿蜒爬行,倒觉得此去山路不再险峻,泊车一看才明白原来早已行在山峰之巅。但不多时又转进山谷,抬头一看一座形似桶状的大山包围而来,迎面的山坡梯田叠叠,荒草萋萋,山坡对面屋舍隐约。此去再无去路,想想这应该就是白岩村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又一次毫不例外地叫人沮丧,平坦地是没了,吊脚楼也没有,一座座土瓦房依着山势独自坐落,连接土瓦房的小路随处可见早已干枯的黑褐色苔藓,显然少有人从此路过,房子的大门大都紧锁,门槛上铺满一层厚厚的尘土,偶尔可见一两只蜘蛛把守着门锁,岁月似乎十分静好。屋檐下的晾衣架孤单单地横吊着,有一两件发白的衣服挂在竹竿头,更有点荒凉的感觉。晾衣架下存放着烧火柴,或散着,或捆着,倒堆砌得十分整齐,生活的气息在这些渐已腐朽的烧火柴上依然弥漫着。

      从一道石径下去,路边的一座小院已经坍塌,墙头的一簇草枯黄得十分惹眼,小院内长着一丛小树,细小的叶子倒是青翠得很,断壁上爬着一些像是江南星蕨的植物,硬生生摆弄着岁月沧桑。祠堂大厅刚刚修葺不久,斜阳落在红色的瓦顶,静谧而又温暖。不远处几头黄牛仰着头,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猜不出有几分寂寞,几分惊喜,几分忧伤,专注的表情叫人不忍对视。

      走过一段水泥路,穿过一片小竹林,又是一座小村落。此时正值午后三点半,一位年长的村民端着海碗坐在门前吃饭,以为是在吃点心,上前一问才知是吃晚饭,老人说,山里太阳下山早,一会儿天就黑了。老人房前竖着一座旗杆石,旗杆没了,两片旗杆石依然整齐对立。旗杆石是一种荣耀与地位的象征,科举时代只有考取功名后才有资格在祖祠前立旗杆,一对旗杆石只记载一位有功名人士。问起旗杆石的来历,老人难以说出一二。大山深处可曾真有人考取了功名?如果有这可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如果没有,这旗杆又来自何方?在偏僻的大山里山民们难道胆敢贸然自制旗杆吗?老人说,祖上是福建别的县,具体说不清,距此几百公里,不知为什么迁到这里,已经几百年了。是战乱?是逃荒?还是避难?这里的先民为什么要不远千里来到这儿,这里又不是一处平坦地,不用说田地的开荒,就连建造房子都不够理想,应该不是在此寻得了心中的桃花源吧。那么,就暂且假设是避难吧,还可进一步假设为官场倾轧,仕途多舛,慌慌张张,一路逃避,所避之处唯恐不够偏远,如此穷山恶水自然是最理想的避难之地。待到哪天风雨过后,突然又想起曾经的利禄功名,长叹一声,便在自家房前建起了旗杆石,聊以自励。当然,这只是假设而已,真实的历史应有史料的佐证,白岩与东湖村历史上曾隶属于永泰,也许很多详实的历史资料还在那里。

      告别老人,便去后山看看石头阵。石头阵就在屋后山包的脊梁上,每一块石头或躺着或竖着都酷似精心设计,高矮距离都恰到好处,立于石头阵可俯瞰整个村庄,更可远眺山外之山。斜阳从远处的山尖直射过来,每一块石头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很长,周边直挺挺地立着几株古老的棕榈树,偶尔一阵山风猛然吹过便呼呼沙沙作响,风有点冷,冷冷的山风唤醒了石头阵的不尽神秘,不禁打起了寒战。

      斜阳里,一只小黄狗从石阶上慢慢悠悠而下,突然停止了脚步,支起前腿蹲坐了起来,十分乖巧可人,暖暖的阳光从小黄狗背后照射过来,发出一圈儿耀眼的金边,再看看那双汪汪的眼睛,像是刚刚哭泣过的婴孩的眸子,欢喜之中透露着几分委屈。赶紧蹑手蹑脚凑上前去,担心草率的动作惊吓了它,然而,它并没有离去,像一位专业的模特纹丝不动定格着,让我们完成整套拍摄。离开时,小黄狗一直没有回头。目送,让人如此心痛!

      已是四点多,太阳果真从远山落下,山村也渐渐地暗了下来,回去吧!

      出了村口,竟莫名惆怅了起来,此去不知何时能再来,突然有点不舍离去。于是,又拐进一个村庄,村庄很小,仅仅几座土瓦房,房门紧闭,瓦房边种植一两畦青菜,黄昏里泛着幽幽的光,却没看到一个村民。从山村出来,发现刚刚进村时交会的那辆车泊在路边,一对中年男女在旁边的岩石上支起了炉灶做饭。天色渐黑,这对十分素朴看似夫妻的中年人为什么要在这儿野炊?一定是回家看看吧!这里还有儿时的笑声,还有曾经滴落的汗味,烧一壶水,煮一锅粥,伴着浓浓的乡愁,大山又回到了怀抱。

      然而,什么是乡愁?是儿时的记忆?是这片土地的味道?是曾经的哭?是曾经的笑?也许都是吧,乡愁是那么刻骨,又那么具体,哪一天从这儿走出的人再也回不到这片土地,那么乡愁呢?城市游牧生活让一代又一代人远离家乡故土,乡愁啊,也跟着越走越远,越走越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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