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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嫁给莆田郎 ——青年画家朱雁娴与邓伯元

      去年冬天,在贵阳开往黄果树大瀑布的车上,我们刚上车坐定,当地女导游就脱口而出:“好男不娶福州女,好女不嫁莆田郎!”满车哄堂大笑,都指着我:“这,这,这,这就是莆田郎。”领队范碧云书记回头不放心地看着我,怕我脸上挂不住,却见我一脸微笑并无不悦之情。在满车欢笑声中,范书记仍问我:“这是好话还是坏话呢?”我说:“是好话啊!”范书记:“此话怎讲?”我说:“中心思想:莆田人的大男子主义是出了名的!大男子主义的必要前提是:男人必须足够的强大。过去,莆田男人(沿海表现得更突出)在外拼命苦干,回家懒得要命,什么事都丢给女人;现在,莆田人闯荡世界,稍有点钱包二奶养小三情况相对显眼,如南京女作家魏微获鲁奖小说《大老郑的女人》写的就是这个事,故有‘好女不嫁莆田郎’之说流传全国……”

      这次采访朱雁娴,我开头就问这事。她笑吟吟地说:“当年我第一次带伯元回东山老家,我一大家子都轰动了!舅舅说:‘怎么把一个阿骚哥领回来啊?’”

      那是一九九六年夏天,学校放暑假时,邓伯元以不放心雁娴独自一人回家为由,专程送她回东山的家。东山县城铜陵镇上的朱家长辈对莆田人并不陌生,他们怎会相信这莆田小子会无缘无故地“学雷锋做好事”送雁娴回来,莆田涵江到东山县城,可是六百公里的路程啊!那意思是显而易见的。获知消息,朱家亲戚姨丈姨妈、舅舅舅妈、姑姑姑丈们早已齐聚朱家等着审看这位不速之客的光临了。在朱家众亲戚的心目中,朱雁娴一直是他们心目中的乖乖女,聪明伶俐还加上勤快听话。他们焦急中隐含着热切的期待……

      一看到邓伯元,姨丈第一个叫起来了:“我还以为找了个潘安回来呢?原来就这么个又黑又瘦的愣小子啊!”

      父亲没有那么直接,他把女儿拉到一旁悄悄地问:“你怎么给我找回一个绑揽霜?”所谓“绑揽霜”是蒸笼行业暗语,就是做蒸笼的莆田人之意。在朱父那一代人心目中,贫穷的莆田人在闽南各地做蒸笼、拉人力车、做豆腐,虽极尽勤劳辛苦,仍长期无法摆脱贫穷的厄运……

      每一个家都有冷静主事的人,用时髦的说法叫“灵魂人物”。雁娴的舅舅是有涵养的人,他对外甥女说:“莆田人被称阿骚哥,不是没有来由的。他们表面憨厚,其实狡猾的很呐!就像莆田的地形,三面环山,一面向海,真像一只大麻袋,决定了莆田人的性格:只进不出。你可得仔细想清楚,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啊!”

      大人们这种态度这些话,雁娴预先心里是有数的;听他们这样提出疑问,她只是笑而无答。正如雁娴的舅舅说的,邓伯元确实是“狡猾的”。他在朱家仅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返回莆田了。回莆后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给她舅舅写一封信。

      俗话说:“有实力才有魅力。”舅舅看了信,十分惊讶:这邓伯元小小年纪,用词造句竟能如此老练,话说的如此得体。特别令舅舅佩服的是,那字也写得十分老成,足见这小伙子城府之深。

      邓伯元这封书信,改变了事情的朝向。舅舅开始给一家人说莆田的好话,比如那地方古代出了多少个进士,文武状元,兄弟宰相等等,教育文化如何地发达,人如何地聪明等等……其实莆田人还是莆田人,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把“狡猾”等贬义词换成褒义词而已……

      表面看来,是邓伯元的信改变了舅舅对他的看法,进而改变了朱家对他的看法,但从本质上说,是朱雁娴自己起了关键作用。一家人对雁娴的呵护和疼爱,最终落实在对她的重大抉择和判断能力的信任上。

      朱雁娴一九七五年元月出生于东山县城关铜陵镇,虽是城区居民,但靠海,著名的关帝庙风动石就离家不远,父亲还是国营船队海上运输船的船老大。大海这东西距离才产生美,真正海边出生海边长大的人都觉得它无味单调,甚至凶险暴戾,写大海赞美诗的不是富人就是狂人。

      雁娴的妈妈是县潮剧团的当红女旦,那年月女演员眼界很高,很多军官来找她都看不上。但“文革”爆发剧团解散,她赋闲在家年纪也二十九岁了,只得同意结婚,临了还要求男方上岸。雁娴的爸爸结婚后便不再出海,而是到县水产公司冷冻厂当车间主任,管水产品装运和晒场,官不大权利还是有的。他是个很敬业的人,整天忙得很少在家看到他的影子。

      雁娴有两个哥哥,她最小,按说是家里的金珠宝贝,但闽南沿海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风俗,女孩生来就该多干家务活。雁娴十岁左右时,古装戏恢复上演,妈妈天天外出演戏,爸爸又是车间主任,起早摸黑去上班。小雁娴最累的活就是洗衣服,不但要洗自己的,还要给两个哥哥洗,男孩子的衣服又厚又硬,怎么搓都搓不动,还特别地脏特别地油腻……爸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自己的衣服从不在家换,而是在厂里换厂里洗厂里晾,他知道,小女儿真是太苦啦!多少年后,雁娴偶尔做梦,梦里还是老家那座老房子,她在其中洗地板、洗菜、挑粪桶,忙不完的活。东山岛缺水的季节长,不是一般的庄稼缺水,而是连饮用水都成问题,大旱的时候,没有几户人家的井里有水。这时兄妹三人一起出动,两个哥哥挑水,小雁娴从井里提水(汲水),往往还得先给有水井的人家讲好话,这点难不倒雁娴,她人小鬼大,一张小圆脸笑眯眯的,未开口先笑,人家哪有不答应之理!

      生活的艰辛磨练有力地启迪了朱雁娴对人生的感悟,而艺术即人生,把握住人生的道理,不但是做人的必须,也是艺术家不可或缺的前提。此后的路几乎就顺畅的没有什么悬念了。

      初中毕业时,她以优异成绩考入云霄师范学校普师班;中师毕业后分配回原籍,任教于城区某小学。生活似乎可以这样波澜不惊地往后延伸了,但伯元说她的性格“拧”,其实就是心底深处不甘就此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北面呼唤她,一九九五年初秋,她再次收拾行囊,北上省城福州,开始为期三年的福建师大美术教育系函授专科班的学习,并很快认识了同班莆田男生邓伯元,由此决定了她的人生和艺术的基本路径,进入了一个开阔地带……

      她舅舅对莆田人的概括其实是准确的,尽管用词有点夸张。邓伯元确实是很有心机的,就像他在专业上的用功一样。他知道,要想把这位清纯的女生抓住,不耍点手段是不行的。他托她买东西,从很小的东西如铅笔橡皮擦买起;买来又故意不给钱。他知道小女孩从小苦惯了,会很在意几块小钱的(朱雁娴如今还说:其实多少钱我都记得住),只要不还她钱,这小姑娘就跑不了!不久他就对她说:有个同学家太有钱了,家里到处都是书。就带着她一起去看。从此就搭上了。

      在雁娴的心目中,伯元在那群同学中貌不惊人,黑不溜湫,土里土气,但专业水准却很拔尖,而且还特别地勤奋。她发现,晚上没上课,他会爬墙翻进三楼教室里去,那是本科班学生画素描的地方。雁娴想跟他一起进去。伯元想,一个女孩子家怎能跟自己去爬墙头有失体统,遂想办法去求门房开门。深秋时节校园里的芒果树挂上了累累果实,俩人偷偷地摘了一捧去巴结看门的老头。老头见了芒果露了笑脸,也是感动于这对小恋人的诚恳态度,于是开了教室的院门让他俩上教室。其实邓伯元已经把一米多高的大卫头像画得差不多了。雁娴在旁,徒增了画画的灵气和进度,十天下来,巨型大卫头像素描画成功了,也让雁娴真切地感受到这个莆田男人坚韧不拔的优良品质。

      当年寒假,雁娴跟着伯元来到莆田梧塘沁后的家。

      梧塘在莆田北洋平原的边缘,过了这里,就是山区了。闽浙粤沿海一线的地形地貌都是一样的,按说,雁娴的娘家东山与莆田沿海也是相似的,但梧塘离莆田沿海有百里之距,这样,第一次呈现在雁娴眼中的伯元的家就有江南水乡的清甜和绿韵,更有一份新鲜和惊奇……

      她第一眼看到“打补丁的墙”(土坯墙上贴红瓦片),墙上红白相间的图案;第一次看到田野中悠闲自在地吃草的黄牛;第一次看到竹棚架上的苦瓜、胚芽、藤蔓和淡蓝色的小花朵……他家房前屋后的这片庄稼地,她想象憧憬着春夏之交万物更生的季节,这苦瓜、花生、地瓜、芥蓝菜、葫芦、黄瓜争相竞长的情景,该是怎样一幅茁壮蓬勃盎然生机的图景呵!就连这泥泞的村道、道边的粪坑、凌乱的垃圾构成的脏乱而温暖的气息都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魅力……伯元曾经送她一帧照片,那是一片盛开的油菜花,她为之眼睛一亮,从此向往这片美丽神奇的土地,同时也下了决心嫁给属于这片土地的人,那就是身边这位黑瘦的莆田人。

      接下去的事情就是艺术之外的奔波。一九九七年十月七日,他俩在莆田县江口镇政府办理了结婚手续(伯元的教职在江口锦江中学),然后一起返福州完成最后十个月的学业,毕业后的一九九八年暑假,朱雁娴从东山调来莆田蒲坂侨中(离锦江中学不远),开始了生活和艺术双重辛苦却也甘甜的日子……

      现在应该回过头来介绍邓伯元了。邓家与朱家的情况有一点相似,但也可以说是一对“反义词”:朱家是两兄一妹,邓家是两姐一弟;雁娴的妈妈是剧团演员,舅舅是饱学之士,在小县城也可称为文化名人了;而伯元的妈妈是农民,父亲是油漆工。

      这样的家境没什么不好,就我个人的意见,还是成大器的优势所在。油漆工是实用艺术家,而且他还是个寺院油漆工,一举一动一招一式头上都有神灵在监视着呐!在寺院干活往往话很少,生怕说错话亵渎神灵久而久之养成多动手不动口的习惯。父亲在方圆几十里内颇有名声,因而生意繁忙,伯元从小就跟着父亲做帮手。家境虽不富裕,但父亲乐于给他买连环画,让伯元在家临摹,父亲要油漆佛道人物,因而这些连环画他自己也用。伯元把临摹好的画给他看,父亲看了十分高兴,看来这小子颇有天资,并进而用田里的泥巴教伯元捏泥塑。伯元就是在这些连环画和泥巴小人上跟着父亲完成了最初的艺术启蒙。

      十二岁那年小学毕业,梧塘镇文化站开办美术培训班,父亲送他去学素描和色彩。伯元对这人生第一个专业培训记忆深刻,至今记的老师的名字吴德群,因为吴老师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柯鸿坤;柯老师何以大名鼎鼎呢?因为他是著名福建画家朱宇南的中学启蒙老师。

      三年后,他以扎实的专业功底考进了泉州师范学校美术专业班,他的班级学习委员职务就是专业水平的有力证明。泉州那三年是个幸福的时光,他用“天堂”来形容这所名气不大的母校,自然十分珍惜,十分勤奋,每年都得一等奖学金。毕业了,本来中师毕业要去小学任教的,但他却以优秀的成绩分配到了锦江中学。这是个著名侨乡颇有历史荣誉的学校,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

      进了中学,与同事相比,伯元感到自己确实还是个高中生,差距是很大的。他想用勤奋弥补自己的不足,就是拼命地画。锦江中学位于荻芦溪入海口,学校不远处就是海岸,他把大量的时间都放在海边写生上。大海,成了他眼中最美的风景,也成了他相当一段时间的描绘对象。

      正是在这画海、画船、画沙滩的大量实践中,伯元感觉到自己学养的不足,捕捉不到画面背后的诗意和韵味;面对大海,那浩瀚蔚蓝的远方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他是个老实的乡下孩子,并没有一下听懂那声音的意思;然而,一九九五年夏天,他还是报名去福建师大艺术系进修,就在这座养育过无数莆田人成长的百年校园里,他遇到了闽南女子朱雁娴。

      成就他与雁娴美满姻缘的不仅是师大浓郁的学术气氛,更因为美术系中莆田籍教师的强大阵容。教他们的老师中,朱宇南、林志强、卓凡、李涵闽、袁文彬、胡振德都是莆仙人,还有翁开恩和翁振新,两翁教授虽然只教本科班而不教他们,但那潜在的影响力也足够地远大,对雁娴那幼小的心灵的振撼作用是难以估量的。小姑娘常常遐想:也许十年二十年之后,这又黑又瘦的莆田小子,就是又一个朱宇南吧!

      经常在媒体上看到“二百五”沾沾自喜地诉说自己的“作家梦”或“画家梦”。伯元说,他从没有做过画家梦!从少年起,他想的最多就是要有钱,只要有了钱,就可以买很多的纸和笔,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肆意挥霍(画画);就可以买很多的书!画画的书可都是很贵的啊!因为要卖钱,伯元一九九三年在锦江中学时就开始画商品画,那可是个市场经济大潮再次汹涌澎湃的年份啊!对于这些画作,伯元从不后悔,成名后人家拿着画要他确认和补签,只要是自己的,他都会给人家补上。有一次他骑上摩托车回乡,背后一捆画都丢了。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他都一一给予了补签,只是要写上具体的创作年月。

      他和雁娴结婚后,父亲出资十三万元给他们在涵江城里买了套一百三十平方米的二手房。夫妻俩先在江口的学校后在自己的房间里办培训班,而商品画的订单随着他俩名气的提升而越来越多;一九九九年冬天,儿子降生了,给忙碌的小两口更增添了一份重任。繁忙辛苦的生活更显出雁娴这位闽南女子的优良品质,令伯元感动的是:雁娴她从小做家务苦惯了,每天只睡五个小时,从清晨开始就不停地忙碌,最初的条件十分简陋,但她从无怨言……当然他俩也吵架,主要是她与婆婆语言不通,很容易误听所致。

      经过多年辛苦,二零零六年,他们终于在涵江新区买了大房子,此前他们双双调入了城区中学。生活稳定下来之后,伯元开始进入了思考状态,决定放弃办培训班,画商品画这些"粗重的活"。这一点,还得感谢雁娴性格的“拧”给他的启发。她对他说:“我嫁给你,如果专门来做家务事和琐事,那还有什么意义?”她倔强地对伯元说:“我一定要画画,而且你得跟我一起画,一起画工笔画。”

      夫妻俩统一了思想。画什么呢?就画莆田农村,画老家门前的风景。于是,作品《正午》诞生了,且于二零零六年十二月获得全国中国画展览优秀奖。全国画展在厦门举行,夫妻俩兴冲冲地赶去,百画丛中终于有了他俩一笔一划描出的鲜美图画,那种感觉真是太好啦;且还有奖金啊,八千块钱啊!邓伯元至今还记得牢牢的。

      首次出手便获奖,使邓伯元恍然大悟:原来成功之路并不神秘,更不用信那些专家神神道道玄而又玄的高论,也无需傻乎乎地跟着别人千山万水跑去采风,这种骑马找马绕一大圈子的傻事再也不干了。故乡莆田的一草一木其实就是自己艺术的坚实依托,创作的力量源泉。他还特别感谢雁娴,正是她对莆田的陌生感和敏锐的感悟能力,才使他们踏上了正确路径的出发点。

      次年,他俩合作的《半夏》入选第三届全国中国画展。

      再次年,他俩的《沃野千秋》获得全国第十四届群星奖比赛福建省赛区金奖……

      二零零七年和二零一零年,邓伯元和朱雁娴先后加入中国美术家协会。

      郑国贤          2012.2.28于荔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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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野千秋》 邓伯元与朱雁娴合作 获全国第十四届群星奖比赛福建省金奖并入选全国决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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