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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樵:奇才旷世堪撰述 博学无前综文史

      莆阳吾邑,雅尚儒风,诗书甲八闽,文献相续,学人迭出,颇具邹鲁遗风。北宋末年的一位大史学家郑樵,则生于斯长于斯,奇才旷世堪撰述,博学无前综文史。俗云:天下郑氏出荥阳,荥阳郑氏遍天下。郑樵撰《荥阳家谱序》云:“吾祖实出荥阳,过江入闽,皆有源流。”梁陈间,入莆一世祖郑庄,官中郎将,同兄露及弟淑自永泰入莆倡学,筑庐为室南湖,世称“南湖三先生”。其裔自唐贞元十六年(800)由莆之南湖迁兴化浔阳,庄传三世孙方迕,官殿中都尉,复迁广业里霞溪。庄之十世孙宰,为郑樵祖父,宋神宗熙宁三年(1070)擢叶祖洽榜进士,浙漕举。传次子国器,字宗翰,太学生,官苏州府教训,尝鬻已田倾赀修建苏洋陂,备受乡人称颂。

      国器长子郑樵,字渔仲,号夹漈,自谓溪西遗民,学者称夹漈先生。徽宗崇宁三年(1104)三月三十日生于翰墨盈香之家,兴化县广业里霞溪村人。广业至今仍流传樵之生母吞食“仙果”,月华投胎遂得郑樵之说。郑家自建陂后家境困厄,国器游学京师,自励弥笃。爱子郑樵“幼而孤苦,长而穷困,视屋漏以无愧,闻鸡鸣而不已。”樵资性异人,能言便欲读书,在慈母教养下识字读书,朴质诚实,求知心强,怀脱落流俗之志,闭门苦读,夜深方歇,旦日鸡鸣即起,默诵沉思,潜玩不已。

      政和三年(1113),郑樵十岁,随从兄郑厚读书溪东学堂,厚“诗文出人意表,下笔成章,援引古今,议论不为空谈。”两兄弟共学千古书卷,刻苦钻研琢磨之益,春去夏来,年复一年,郑樵逐渐博极群书,畅晓经史。其题《溪东草堂》诗云:“春融天气落微微,药草葱芽脉脉肥。植竹旧竿从茂谢,栽桃新树忽芳菲。天寒堂上燃柴火,日暖溪东解虱衣。兴动便从山上去,人生真性莫教违。”此诗描述的正是郑樵当年处境困厄仍勤学不辍的情景。

      重和二年(1119),国器从太学回家,途经姑苏病殁,朝与仁义生,夕死复何求?樵时年十六,盛夏徒步赴姑苏护榇返乡下葬越王山。他一边护墓,一边在越王山中西峰寺西麓筑南峰书堂,与弟槱(字友仲)励志自学,谢绝人事。此后十年左右时间为经旨之学,对礼乐、文学、音韵、天文、地理、虫鱼、草木、校雠、目录的学问广泛涉猎,逐一问津。宣和四年(1122),三年服除,樵在县南广业里南峰寺开始了数十年如一日的苦学著述生涯,左司郎中郑寅有诗云:“地坦一区古,山高两漈深。弓旌已陈迹,泉石尚余音。若不登精舍,何由见古心?遗编湮灭久,思与谁共寻?”

      樵在此结庐讲诵,尝作《家园示弟槱》诗共八首,现录第七、八首以飨读者。其七诗云:“学俭诚佳事,悭名岂足居。写多崇厚论,读废绝交书。结客饶倾产,破贫累卖车。前人家训在,孙孔未全疏。”其八诗云:“只身空死后,千卷未酬恩。不辱看来世,贪生托立言。无家称马粪,何史世龙门。负石今愁晚,中宵吊屈原。”郑樵为实现“会天下之书而修”,“集天下之书为一书”的宏愿,殚精竭虑把书本知识的学习与实际观察紧密结合起来,日夕“与田夫野老往来”,或“掩卷推灯就席,杜目而坐,耳不属口不诵而通心。”其事业上的自强不息与执着追求,该需要何等惊人的毅力来支撑,才能战胜眼前的坎坷际遇!

      芗林山上草木青,山川如故苦经营。靖康二年(1127)正月,郑樵二十四岁,时金兵攻陷京城,徽、钦二帝被俘,史称“靖康之变”,北宋灭亡。郑樵作《乐府四怨》诗成,湘乡先生郑厚作跋云:“予,兄也,且师也。不敢阳言可与,默许之,予勉之,能到其所未到,古作者将北面矣。”郑厚对堂弟郑樵期以大器,评价极高。樵尝与厚上书枢密宇文虚中:“家贫无文籍,闻人家有书,去住曾不吝情,寒月一窗,残灯一席,讽诵达旦且喉舌不罢劳,才不读,便觉舌本倔强。”可惜并未引起当局的重视,热血男儿“犬马有心虽许国,草茅无路可酬君。”只好将深厚的民族情思寄托在自己的学术撰著之中。

      郑樵游名山大川、搜奇访古,遇藏书家,必借留读尽乃去,常驻足延寿村与白杜村两座万卷书楼中,一往情深。莆中故家多书者,披览殆遍,犹以为未足,自是气识益高,志量益大,专以讨论著述为业,昼理简编,夜观星象,究飞潜动植情性,重金石、图谱之学,不知饥渴寒暑。南宋高宗建炎三年(1129),樵年二十六,忽忽十年治经旨之学,著有《书考》、《谥法》、《系声乐府》、《诗辨妄》等书,积日积月,一篑不亏。他推崇司马迁的《史记》写的历史是“上通尧舜,旁通于秦鲁。”表示自己要写一部通史,“其书上自羲皇,下逮五代”,以继承司马迁的创作,且修史凡例将有所创新。

      绍兴三年(1133),樵年三十,治学重心由治礼乐转入治文字之学,以其所成撰有《象类书》、《续汗简》、《梵书编》等书,并在堂兄郑厚所筑的修史堂讲学论道。绍兴五年(1135),郑厚擢汪应辰榜进士,再举礼部奏赋第一,刘忠肃时为主司,评其文曰:“天下奇才也,索之古人中,实未易见耳。”诏特循两资而升擢差遣,授左从事郎,泉州观察推官。郑厚积为官所存俸禄,全力支持郑樵著述。绍兴六年,郑樵为天文地理之学,为虫鱼草木之学,为方书之学。绍兴九年(1139),郑樵得宣教郎蒙庵揆公出示《荥阳家谱》,为作谱前序。

      绍兴十一年(1141),樵年三十八,左相赵鼎出知绍兴府,樵为鼎所赏识。《宋史》本传云:“一时名人、若李纲、赵鼎、张浚皆器重之。”是年夏四月,张浚罢相,充福建安抚使兼知福州,汪应辰荐郑樵赴福州。张浚为帅日,除夕,莆人郑樵寄居郡中,与观火爆,丞相(张浚)命赋诗,给竿字为韵,樵口占云:“驹隙光阴岁已残,千门爆竹共团乐。烧成焰焰丹砂块,碎尽琅琅碧玉竿。唤转韶光新景燠,避除恶魅旧时寒。……”此时郑樵写出极有分量之著述《天文书》、《春秋地名》、《尔雅注》、《诗名物志》、《本草成书》。

      绍兴十三年(1142),郑樵全面着手修《通志》,其寄方礼部书云:“樵欲自今天子中兴,上达秦、汉之前,著为一书,曰《通史》,寻记法制。……非有朝廷之命,樵不敢私撰也。”其时秦桧害死岳飞,宋、金和议成。秦桧专权,所谓“私史案”不断发生,私人修史者受到迫害,连家人及亲属师友也要受株连,郑樵诚恐自己被扣上私人修史之罪名,故寄书方礼部。其《上皇帝书》云:“八九年为讨论之学,为图谱之学,为亡书之学。”绍兴十六年(1146),朝廷诏献书。翌年,郑樵按秘书省所颁阙书目录,集为《求书阙记》七卷,《外记》十卷,又总天下古今书籍,为《群书会记》三十六卷。并作《上宰相书》,明修史之志,求免修私史之名,希望得到朝廷必要的帮助。

      不幸的是,这一年郑樵受到重大的打击,其《上皇帝书》云:“奈秋先蒲柳、景迫桑榆,兄弟沦亡,子姓(妻陈氏所生的儿子惕病故)亦殇,惟余老身,形影相吊。”郑樵提缮写的十八韵,百四十卷,恭诣检院投进。然终因官微职低,见不到深居简出皇宫的高宗,献书之举并未得到朝廷的重视,半年的时光又在皇城外虚度。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得《上宰相书》,朝野文臣武将议论纷云,秦桧遂将郑樵所献之书代呈高宗。经筵官秦火喜为了收揽人心,言其学术,举荐布衣郑樵为迪功郎(九品官),郑樵不肯依附权门奸佞,婉言拒绝了。归莆之日,县丞冯文肃重修木兰陂成,是年冬,樵撰《重修木兰陂记》。

      绍兴十九年(1149),上诏藏郑樵所献之书于秘府,樵归,益厉所学,从者二百余人。终于写出《校雠备略》、《书目正讹》、《图书志》、《集古系地录》诸书。绍兴二十年,樵年四十七,母丧,哀毁庐墓三年。“部使者举孝廉者三,举遗逸者二,皆不就。”周必大语其“独切切于仕进,识者以是少之。”纯属诬蔑之言。绍兴二十四年(1152),郑樵在郑厚之催促下,才续娶游氏。翌年,次子翁归生,晚年得子的郑樵才得享人伦之乐。值得庆幸的是,十月二十二日,奸相秦桧背发毒疽,疽裂死去。

      绍兴二十七年(1157)十一月丁卯,工部侍郎王纶荐:“兴化军郑樵,耽嗜坟籍,杜门著书,顷年尝以所著述献之朝廷,降付东观,比闻撰述益多,恐必有补治道,终老苇布,可谓遗才,望赐召对,验其所学,果有所取,即乞王苹、邓名世例施行,庶学者有所激劝。”经侍讲王纶、贺允中等四人荐先生于迩英殿,樵乃赴行。绍兴二十八年(1158),樵得召对,“因言班固以来历代为史之非。帝曰:‘闻卿名久矣,敷陈古学,自成一家,何相见之晚耶!’”授右迪功郎,礼、兵部架阁。《兴化县志》载:明年奏言,“臣处山林三十余年,讨论今典籍修而成书,分类十类。一曰小学类,二曰经旨类,三曰礼类,四曰乐类,五曰校雠,六曰谱系类,七曰天文类,八曰地理类,九曰物类,十曰方书类。其献上五十种,皆已成之书。其未成之书,臣取历代史籍,始自三皇,终于五季,通修为一书,名曰《通志》,参用为马迁之体而异马迁之法。”上嘉纳之。

      御史叶义问为人心胸狭窄,见郑樵献书名扬四海,心存嫉妒,遂以七年前郑樵尝上书宰相秦桧之事做文章,又言秦火喜荐樵为官,诬其为秦党之余劾之,高宗知郑樵非此等之人,乃改其监潭州南岳庙,给札归抄所著《通志》。

      郑樵自谓“糜鹿之性,草茅小民,终爱山林。”绍兴三十年(1160),樵时年五十七,结识大文豪陆游。陆游在《渭南文集)》云:“予绍兴庚辰(1160)、辛巳(1161)间,在朝路识郑渔仲,好识博古,诚佳士也。然朝论多相诋之。时许至三馆借书,故馆中亦不乐云。”其时,调任昭信军节度推官的郑厚,民尤畏而爱焉,以疾卒于官治,年六十一。堂兄郑厚的辞世,让风烛残年的郑樵不胜悲秋,其《北山岩》诗云:“西风曳曳片云间,一夜寒泉卧北山。倚杖岩头秋独望,稀疏烟垅是人间。”郑樵忍受丧失亲人的悲痛煎熬,继续完成其史学巨著。

      绍兴三十一年(1161),樵年五十八,金兵再度南下逼近采石矶,高宗发临安,幸建康。十月,郑樵再次携《通志》至临安,乃诣阙请对,未得见上,右迪功郎郑樵充枢密院编修官、诸王宫大小学教授吴祗若、司农寺主簿韩元吉并干办公事,皆从之。樵寻“兼摄检详诸房文字,旋于请修金正隆官制,比附中国秘序。因求入秘阁纟番书,又坐诸言,寝(停止)。”绍兴三十二年春二月,高宗至自建康,命以《通志》缴进。三月初七,诏旨下达之日,此时积劳成疾雪发垂垂的郑樵却与世长辞了,年五十九。海内之士知与不知,皆为痛惜,太学生三百人为文以祭,归正之人感先生德,莫不惜哭之。樵灵柩葬莆阳南崇仁里越王山下,邑人名相陈俊卿令迁葬白沙灵源寺。据《重修郑夹漈先生封茔碑亭记》载:“郑夹漈先生墓,旧在莆田广业里,傍灵源之古刹,迁至白沙之通衢,陈仆射为筑其阡,钟离守为表其遂。”樵墓在天后宫之右,座落于沙尖峰尾山腰,前为夹漈祠,墓座北朝南,依山村,墓形外壳成梯形,内为椭圆形,墓身为壳灰圆锥形,墓后正中竖之墓碑一块,碑文为“宋枢密院编修郑夹漈先生之墓。”乾道三年(1167)兴化军知军钟离松始立,清嘉庆二十二年(1817)兴化府知府俞恒润、莆田县王延癸重立。

      郑樵平生枯淡好施,居乡累岁不一诣守令,笔札虽诏从官给,未尝取也。其怀有用之学,济世之才,所著《通志》纂集古今,浩翰赅博,殚极精力,用志良勤,关乎世道,有益后学,有治国安民之用,与《六经》、《史记》齐名。史学界把《通志》、唐杜祐的《通典》和宋末元初马端临的《文献通考》,并称为史学三巨著———“三通”。郑樵以一介草茅布衣,既无杜祐为唐德宗、宪宗两朝宰相之隆,又无马端临为宋咸淳右丞相马廷鸾子之贵,又遭南宋半壁江山战祸,所凭持者仅兴化藏书家之数十万卷典籍耳,殚一人之力,用三十年功夫,成此一部巨著,尤属非凡之举。郑樵被誉为古今八大史学家之一,《通志》的学术成就也引起世界史学界的高度关注。

      当权者宋高宗对这位名儒学者优礼有加,赞曰:“见卿议论高远,使朕自然忘倦。”名相陈俊卿誉其“帝尝报此老,天未丧斯文。”儒学大师朱熹赠言:“云礽会梧竹,山斗盛文章。”工部尚书刘克庄夸其:“得知千载上,因住万山中。”理学大师、太子侍读林光朝云:“六兄(郑樵)去吾圣人千余岁,得不传之学。夫子三、四十年,足迹半天下,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元代邑人文学家黄仲元评曰:“以更生(汉刘向)之才,校雠辑缀于后。”明方志学家黄仲昭称其“博学无前”。状元林环云:“祗今怀古情空切,俯仰千秋愧不才。”清《四库全书》总纂官纪昀仰其“半搜书籍半研经,正学从公始证明。不到程门称子弟,家传原自郑康成。”《四库全书总目》评其文“氵晃漾恣肆,多类晚唐李观、孙樵、刘蜕,在宋人为别调。”学者章学诚说:“郑氏《通志》,卓见明理,独见别哉!古人不能任其声,后代不能出其规范,虽事实无殊旧录,而辩名飞物,诸子之意寓于史载,终为不朽之业矣!”梁启超认为“史界之有郑樵,若光芒竟天之一慧星焉。”当代大文豪鲁迅曾感叹曰:“渔仲(郑樵)、亭林(顾炎武)二公,今人已无从企及。”现代史学家吕振羽题诗称颂渔仲与《通志》云:“史通莆郑著新编,门类略析脉络全。食货艺文颠主次,古今通变叙禅缘。敢提疑伪同知己,忍摭传闻近史迁。未若船山阐理势,广搜博引仰莆田。”英国科学家李约瑟的《中国科学技术史》也屡屡提到郑樵的世界性影响。总之,后人学者的题联“三十年力学不下山度量包罗天地,五百部著书乃诣阙精神贯彻古今”该是概括郑樵丰功伟绩的充分体现。

      郑樵一生可谓“多才之士才储八斗,博学之儒学富五车。”其善读书,始乎博,终乎约,《通志》书成,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他性情耿直,史学上见解深邃,能打破“经既苟且”,“史又荒唐”的局面,此举并非“好攻古人”,正欲凭此开学者见识之门户,抒发自己的论述。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反对用天命史观来曲解历史,提倡实学的主张,认为史学家在评论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时要符合历史的真实,不使地下有“冤人”,不搞主观尽情褒贬。其一生著述之丰,为之空前,所著达八十一种,六百六十九卷又四百五十九篇,但流传下来的,却寥寥无几,《通志》二百卷为其代表作,及《夹漈遗稿》三卷,《尔雅注》三卷,《诗辩妄》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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