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书情结

　　“海滨邹鲁、文献名邦”，莆田人为了不愧对这美誉，他们勤耕细作，却依然摆脱不了贫穷的痛。于是坚强的莆田父老乡亲把“家贫子读书，地瘦栽松柏”当作激励自己和孩子用功苦读的清规戒律。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读书是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方法。在贫穷和读书的矛盾纠结中，小人书成了我们理想的“补品”。

　　几爿低低落落的平瓦房，一条狭长的青石板路，加上几分喧嚣和拥挤，这是记忆中的小镇。一个靠墙的书架，几块叠放的门板，这是小镇唯一的书店——小人书书店。

　　在小学时代，小人书不约而同成了那个时期大家课外阅读的主角。下了课，如果哪位同学悄悄地从兜里掏出一本皱巴巴且起了毛角的《隋唐演义》，或是《封神榜》，都会引来一些歆羡的目光，引来一圈圈的围观。那时，我的梦里常常是自己多了一个什么叔的，什么姨的，他或她的家里有很多小人书，什么《鸡毛信》、《铁道游击队》、《霍元甲》……

　　那时，“门兜”（本地的方言，指族里乡亲聚集拉呱讲古的集中地）的“八股老人”经常会为我们这些小屁孩播讲《薛仁贵征西》的故事，可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再不见他来为  我们说书，怎么办？故事的悬念和诱惑“逼”得我们难以入眠。

　　“听说，镇里的小人书书店的连环画可以租看，还不贵，一本只要一分钱！”一位小伙伴提议。

　　“那好，这周周末，我们一起去！”大家不约而同地说道。

　　选一本，递上一分钱，坐下来，就坐在那门板叠放的椅子上，我们如饥似渴，眼睛炯放着贪婪的光……《夏培上校》里主人公夏培的络腮胡子刻在了童年的记忆最深处，我可以断定，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外国人；《悲惨世界》，我知道，它的作者叫雨果。那次蒙蒙的细雨，还有那黑白画面中灰蒙的雨丝，把纯真的我带近伤感的法国，冉阿让、芳汀、珂赛特三位主人公的悲惨遭遇，让童年的我为他们而潸然……

　　这样的日子进行有一阵子，很过瘾，但不知足，况且要徒步走几公里的路。如果有属于自己的小人书，那就洒脱多了。这样想想，便有了购买的欲望。到了新华书店逡巡一遍，低低地问了价格，每本二角、五角不等。

　　咬咬牙，这周不去镇里了，我提起竹篮子，夹猪粪去了，下雨天也是不怕的。转了本生产队又到临近的生产队，门前屋后、山上、果园里，不怕脏臭，就怕遗漏。脚踩脏了，手提酸了，两角钱、五角钱就快到手了。那时，每篮猪粪卖给果场，可以得到五分钱的报酬。而一本崭新的连环画好像就藏在一堆堆的猪粪中……

　　哈哈，看到渐渐鼓起来的书包，我成天乐呵乐呵的，连每次放学回家都是带飞的。《武林志》中的东方旭潇洒的八卦掌，让我痴迷。偶尔在伙伴们中耍耍，我便觉得自己有了一股英雄豪气。《远山的呼唤》、《阿凡提》、《刘胡兰》、《孙悟空》、《海的女儿》……我一本一本地买，一本一本地看，书包已经装不下了。

　　岁月在阅读中流失。战争的题材，一些红军的英勇、少年的机智勇敢，还有历史的过往、英雄的壮举，奠定了我最初人格的美。

　　在小学毕业的暑假，我经历了一次“悲怆”，伤心难过了好几日。因为，我辛辛苦苦积攒的一木箱的连环画被小偷偷走了，只留下了一片记忆。□陈永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