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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代翰林院编修张琴

      一、姓由轩辕,名昭世德

      张琴,字治如,别署知庐、天马山民,笔名持儒,晚别号石匏老人,自署桐云轩主人。生于光绪二年(1876)农历二月二四日酉时,莆阳城内十八张厝(今太平街)人。民国《莆田县志》第七卷载:“张,黄帝第五子青阳生子挥,为弓正,观察孤星,制弓矢,主祀张星,子孙以官为姓。唐天宝(742-756)间,宰相张九龄弟九皋、九章皆居曲江。九皋为河南节度使,其后裔张睦随王审知入闽为榷运使,居福州凤池。其曾孙实由永福月洲入莆,居横塘,以明经为校书郎。其后裔分居沙堤、赤岐、洋埭、岐尾、长基、马洋、南日各处。余多散处,是为曲江派。又宋张世杰之后,由漳州迁莆居沙里、下埔、延寿、玉湖等处为宝珠派。”张琴先祖则由泉州迁莆,世居城南延福里,巷名十八张厝(按:城根西通龙门下街,旧为防城兵马司驻扎的营地。)如十八张厝张氏楹联云:“横渠传道学,燕国大文章。”上联所指宋代第一理学家张载(字子厚),世称横渠先生。其学以《易》为宗,以《中庸》为体,以孔孟为法。著有《正蒙》、《易说》等。下联写唐代张说(字道济、一字说之),玄宗开元初任中书令,封燕国公。长于文辞,朝廷重要文件多出其手,与许国公苏頲(字廷硕)并称“燕许大手笔”。

      二、累世单寒,存君一脉

      张家“累世单寒,家徒壁立,非执业工商,即灌园食力,盖二百余年无一达者。君(治如)之曾王父世耀公,犹业弓矢;其王父季贤公又继之;至君之考嘉文公,始读书,然终以贫弃去。嘉文公有子男五,君其次也。但其长兄及诸弟皆幼殇,仅存君一之。嘉文公弃学后曾习医药星卜之书,颇精其术,又以体羸多病,遂专其心学道,是以君之太淑人一来归即从事农圃,日勤操作,冀得微利以养亲。”(按:君之“太淑人”指张琴生母林氏,系城郊坂头村农家女。)

      张琴幼慧,“六、七岁时,其王母曾授读《孝经》,即知勤学,然为环境所不许。时而随王父作工,习为箭;时而助母氏灌溉,为卖菜佣。故学时少而役时多,至十三岁,始奉慈命就学私塾,而嘉文公犹弗许,曰:‘儒冠多误人,不能救饥寒。且吾家累代工农,何必令此子读书?尔母子能活长饿耶?’太淑人曰:‘吾遣子读书,欲其明道义耳,非为饵利禄也。且读书即不成名,然以舌耕,岁得馆谷,亦足抵工农所入,况未必终老牖下耶?’嘉文公颇然其说。自是,君始专志笃学。居仅三椽,秋风破屋,孤灯明灭,雨淅淅然穿漏下,嘉文公与太淑人往往相对而泣,闻君读书声则欣然以慰。此种情景,见君之自撰《先妣行述》中,知君当初读书之难之苦有如是者,至是,君虽从师游,然究亦以贫未能卒业。”(见吴台(字星夫)《前翰林院编修张君行状》)

      三、科场酬愿,入阁翰林

      张琴幼承母训,修学立行,敦品自守,谦逊恭让,赢得嘉文喜爱,自是父子情深。其受嘉文公奉三一教影响,孝友清修,年少素食。其与同里关陈谟(字勋夫)读书东山华源祠,同笔砚,共枕席,读书养志,学问渊深。成童后出塾自修,以友为师,日夕以文字相切磋,学以大进。关陈谟、林翰(字西园)、张琴三人娱心山水,尝同游南山广化寺之罗汉峰,吟诗唱和。张琴题《罗汉峰》:“桑下未应三宿恋,山中宁借一椽居。此心不作空花现,楼阁何缘点太虚?”而年长张琴三岁、林翰五岁之关陈谟,治如、西园以兄事之。陈谟题《罗汉峰》:“一峰一院一罗汉,峰峰归佛佛何归?西来真境知何处?万点寒星一鹭飞。”林翰题《罗汉峰》:“人间梦境略经过,行到山中梦更多。是处无钟并无寺,灵台何物现天魔。”当时莆中最为出类者非勋夫、治如、西园莫属,名噪郡邑,人称“三才子”。

      观人家起卧之早晚而知其兴衰,张琴简默纯笃,好古慕学,每助母樵耕,挟书自随,休卧树下,仰读不辍。青年时代的张琴曾在乌山其藏书处“致用书院”攻读,结识不少同窗和文友。其恩师陈宝琛(字伯潜)是闽侯人,同治七年(1868)擢洪钧榜进士,官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宣统朝授职太傅,为近代知名文学家。宝琛为“全闽师范学堂”的首任校长。光绪二十一年(1895)乙未,张琴年二十,应县试正案:林翰第一,关陈谟第二,张琴第三。旋应兴化府试正案:关陈谟第一,林翰第三,张琴第四。院试正案:张琴第一,关陈谟第三,林翰第五。三人同时入泮。(按:“泮”指泮宫。古代诸侯举行乡射所设的学宫,西南为水,东北为墙,一半有水,一半无水。后世地方,如府、州、县所设学宫也称泮。科举时代称生员入学为入泮。)受知于王季樵学使,其后又荐张琴应鸿词。

      光绪二十三年(1897)丁酉乡试,林翰中副车,张琴亦房荐拟魁,但因次题引用《老子》:“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被斥。光绪二十四年(1898)戊戌,张琴食饩于庠。(按:“食饩”,明清时,生员试优等者,官给廪饩。“庠”,明清时读书人取得进入府、县学校读书资格的称入“庠”。)光绪二十六年(1900)庚子,张琴又以优行贡成均。(按:“优行贡”即优贡榜。)光绪二十八年(1902)壬寅乡试,林翰(字西园)、关陈谟(字勋夫)、张灿斗(字仲文)、吴台(字星夫)、朱训彝(字是轩)、陈耀枢(字朗如)、黄国桢(字子干)、林葆真(字少颜)、詹炳麟(字文圃)九人以县学中式,而张琴竟中副车,颇感失意。(按:“副车”,举人乡试副榜的代称。)自署门联:“驽马不才堪十驾,名花虽好未全开。”

      光绪二十九年(1903)癸卯乡试,张琴、萧濬颖(字幼聪)、程鸿远(字仪卿)、陈玉章(字质庵)、陈其浚(字季泉)、萧元海(字剑波)六人以县学中式。同年,关陈谟擢癸卯科王寿彭榜进士,林翰以堂备见遗。光绪三十年(1904)甲辰,张琴赴京应省试,是科会试试题为:“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失论。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学堂之设、其旨有三,所以造就国民、造就人才、振兴实业。国民不能自立、必立学以教之,使皆有善良之德、忠爱之心、自养之技能、必需之知识。盖东西各国所同、日本则尤注重尙武精神,此陶铸国民之教育也。讲求政治、法律、理财外交诸专门以备任使、此陶国民之教育也。讲求政治、法律、理财外交诸专门以备任使、神使,此造就人才之教育也。分设农工商矿诸学以期富国利民,此振兴实业之教育也。二者孰为最急策。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

      五月二十一日,德宗策试天下贡士于保和殿,张琴擢刘春霖榜进士,为第二甲八十六名,初授翰林庶吉士。张琴历试虽较关陈谟、林翰为迟,然一步登天,后来居上,则又为彼二君所望尘莫及也!清代科举以甲辰科后停止,是科进士咸须入进士馆肄业。张琴刚入馆阁数月,以丁母忧乞假回籍。自丙午(1906)至戊申(1908)守孝满三年。服除,张琴晋京引见授职编修,遂在馆供职焉。临别饯行,友人林翰《送张治如同年北行》诗云:“去岁我行君始至,今年君往我初还。万牛莫挽中原事,一卧宁容我辈闲。碍路野芜犹碧色,骄人园荔有朱颜。玉京此会纷麟凤,多恐高居忘故山。故山大与钓游宜,更愿停桡话片时。一琖酒消长夏热,十行纸尽北征诗。出疆路熟身将老,问舍人多世可知。鲈鲙蒪丝吾已辨,未行先与订归期。”值得一提的是:有清一朝,莆阳士子举文进士者六十四人,入翰林院者仅八人。“张松龄,字鹤生,号赤庵,未散馆,特改御史,官至四川川南道。林兆鲲,字崇象,号南池。散馆授编修。刘炘,字辉藜,号述堂。散馆授检讨。郭尚先,字元开,号兰石。散馆授编修,官至大理寺卿,署礼部右侍郎。涂庆澜,字海屏。散馆授编修。官至浙江候补知府。江春霖,字仲默,号杏村。散馆授检讨,历官江南道监察御史,回检讨任,有奏议。廖必琦,字荔庄。由额外主事改庶吉士。张琴,字景程,号治如,未散馆,以办学务授编修。”(见朱汝清辑《清代翰林名录》。按:洪武十八年(1385)定制,以翰林学士为长官,下设侍读学士及侍讲学士、侍读、侍讲。史官有修撰、编修、检讨、庶常馆教习、庶吉士、典簿、孔目、待诏、笔帖式。)

      四、重教兴学,尚德育人

      鸦片战争后,帝国主义列强对中国进行政治、经济、文化的侵略,国内洋务运动兴起,“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呼声遂盛。莆阳境内地方官绅儒士追随潮流,倡办新学,以图振兴教育。光绪二十六年(1900)庚子,莆田知县吕兆璜建官立小学堂于城厢凤山寺。光绪三十年(1904)十月,邑人新疆监察御史江春霖(字仲默)自京来电兴化知府宝祯,议设兴郡中学堂。光绪三十一年(1905)乙巳,莆田知县陆藻章录取庠生不公,兴化府学生员罢考。其时张琴家居,见全国各省已遍立高等学校,各府县亦设中学。莆阳素称文献名邦,兴学之举刻不容缓。张琴遂与赖墨樵(辉煌)太守,涂海屏(庆澜)山长、关勋夫(陈谟)比部,集绅会议决定,移兴安、擢英两书院租产以为学款,事关创始,一切备费经营,始告成立。众推张琴为监督(校长)。官立兴郡中学堂校址设在擢英书院内,第一届招生一百名。学校于光绪三十二年(1906)农历四月五日成立,莆、仙、惠、永、德五县有中学自是年始。君其施教,以身作则,惨淡经营,虽属推轮大辂,而毕褛之功,自不可泯。其宗校务大成,日昼亲自授课改文,夜间任校监习,对学生“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劳瘁可知矣!宋欧阳修《赠学者》云:“轮曲煣而就,木直在中绳。坚金砺所利,玉琢器乃成。”故民国间莆阳诸多出类拔萃之人才,皆出自先生门下。先是各省在京供职者为便于子弟就学计,咸在京创设中学,是以福建省亦有闽学堂之设立,同乡举江杏村侍御为监督,当张琴到京之次年,适江春霖辞职,同乡又公举张琴继之。宪章《石匏府君家传》载:“乃以戊申(1908)晋京升授翰林院编修,兼任京师闽学堂监督,闽学堂者,闽京官所立以教随宦子弟也。”

      五、投身共和,反袁救国

      宣统三年(1911)辛亥十月十日,武昌爆发了新军起义。十一日,武昌光复,革命党人强推黎元洪(字宋卿)任湖北军政府都督,废宣统年号,用黄帝纪年,改国号为“中华民国”。十二月,十七省代表在南京开会,选举孙中山为临时大总统。民国元年(1912)壬子一月一日,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在南京成立。二月十二日,清帝溥仪宣布退位。各省京官星散,张琴离京至上海。是年八月,中国同盟会以宋教仁(字遯初)策划于统一共和党外,更联合同系的国民共进会、共和实进会、国民党等三政党,合组为中国国民党。会上推举孙中山、黄兴、宋教仁、吴景廉、王宠惠等九人为理事,孙中山任理事长;阎锡山、张继、李烈钧、于右任、谭延闿、徐濂、张琴等三十人为参议,尹昌衡、唐绍仪、胡汉民等十人为候补参议。张琴嗣即回莆田,成立国民党莆田支部于驿前二公馆内。根据当时《临时约法》规定,凡选举国会议员,需由选民五十万人选举一人。九月,莆田、仙游、永春、大田、德化五县合选张琴一人为众议院议员,赴京集会。是年国会宪法起草,张琴被选为宪法起草委员,尝与粤议员陈重远一起请定孔教为国教。

       民国二年(1913)癸丑,河南项城县袁寨人袁世凯(字慰庭),人称“袁项成”。袁世凯当国,函聘张琴为闽教育司司长(为省第三任教育司长),张琴早知袁有异志,未可与共也,洞察其奸,不肯就范,坚辞不就。袁氏图谋不轨,准备内战,向五国银行大肆借款,张琴则为袁氏大借款事忠告商界同胞,及论合同签字之可以取消,侃侃之谈,饶有强烈爱国之心及反帝情绪。张琴时任《东亚新闻》主笔,以持儒笔名,每日撰写社论,评击袁世凯窃国阴谋,“一一严加指责,对当时议会政治亦大声疾呼,指陈利弊,深中肯綮。其批袁种种丑行,言词激烈,揭发无遗,无所回避,振聋发瞶,雷霆万钧。遂为袁世凯所忌。”(见朱维干《反袁社论选辑》前言)袁世凯终于老羞成怒,阳招张琴当面议事,面责张琴是“书呆子,不去福建为官,在京徒以秃笔喷人何?”民国二年(1913)七月,张琴、汤漪、易宗夔等八名议员被捕,囚禁于怀仁堂一昼夜,消息传出,舆论哗然,虽终获释,然《东亚新闻》竟被封闭。

      民国三年(1914)甲寅十一月四日,袁世凯下令解散国民党,并追缴该党国会议员之证书、徽章,被剥夺议员资格者达四百多人。参众两院因不足法定人数不能开会,从此陷于停顿状态。十日,宪法起草委员会自行解散。张琴旋回归故里,仍长兴郡中学,其时已改称省立第十中学,惜不能久任,诸多受业学子或知其事者至今犹惋惜,其影响莆一中者非浅鲜也!

      民国五年(1916)丙辰五月九日,孙中山发表第二次讨袁宣言,声讨袁世凯破坏民国的罪行。六月六日(农历五月六日甲戌),袁世凯死。是日,段祺瑞假“大总统告令”,宣布依民国三年(1914)新约法,以副总统黎元洪代行大总统职权。七日,黎元洪就任大总统。自民国三年(1914)被袁世凯解散之国会至七月一日复会,参、众两院议员到会者三百六十八人。张琴以议员复会赴京。民国六年(1917)初春,张琴闻夫人周氏病重,星夜离京驰归,于闰二月二十九日到家十八张厝,已不及见矣。周夫人七岁即定聘,至张氏二十一岁始迎娶,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到家才十日而京师频频来电催归,又风尘仆仆北上。

      九月二十二日,宪法审议会开始审议宪法草案。张琴参加宪法会议,开始审议宪法草案条文,审议过程中争论最为激烈者为“孔教”应否定为国教。民国六年(1917)丁巳五月,此次争定国教更烈,张琴与陈焕章等人组织参、众两院中坚持定国教的一百多名议员,组织“国教维持会”,大力活动,大造声势,力主定“孔教”为国教。当讨论国教问题进入会议第二阶段,议员们提出九种修正案,而张琴议员的修正案是:“中华民国人民,以固有之‘礼教’为国教,其他各宗教之传布,均以法律保护之。”孔教理论的分岐,导致孔教会组织之分裂,以及国内诸多教派的反对,故请定“孔教”之事则不了了之。

      六、追随中山,栖南息北

      当时,孙中山为反对北洋军阀解散国会,维护临时约法,八月二十五日,南下国会议员一百二十多人应孙中山之邀,在广州参加非常国会,组织军政府,选举孙中山为大元帅。张琴治如与陈祖烈汉庭、欧阳钧麓宾、卢初鸿磻丞、杨景文子晖、杨山光仲觐、林星辉淑星同寓广州参会。因到会只有一百五十多人,不足法定人数,故称国会非常会议。决定成立护法军政府,三十日通过“中华民国军政府组织大纲”十三条。

      民国七年(1918)戊午,张琴曾一度归闽。途经厦门鼓浪屿水操台,题日光岩《郑延平阅操台怀古,赋呈仲训先生吟正》:“焚却儒巾旧秀才,牙樯玉帐海边开。天留片土存明朔,日丽丹心照将台。花鸟春深余故垒,鱼龙夜静忽惊雷。秣陵遗恨舟师失,白马寒潮尚去来。”(按:此诗今勒石刻于日光岩龙头山寨寨门巨石上。)民国八年(1919)己未,张琴参加改组后的中国国民党会议。民国九年(1920)庚申,张琴由汕头至泉州,同朱馨梓赴洪濑途过石洞,为王光荣部队所获,被缚置戍楼一宿。翌日脱险折回安海,至官桥,驻军浙军潘景明连长邀宿于连部。入秋,张琴居厦门。中秋在香港,重阳始返广州。当时粤桂作乱,广州政府解体,北京政府遂宣布南北统一,国会议员复云集于北京。张琴再次入京,为其父嘉文公七十寿征文。民国十年(1921)辛酉,家书倾诉嘉文祖父病重,张琴又奔归侍疾,延至六月,竟痛不起。自国会重开,张琴因是栖南息北者约十年,其自幼随祖父母茹素淡泊自给,虽在京华亦不务酬应,萧然如寒素。暇辄蹈厂甸,搜罗故籍,旁及碑帖、书画,所得颇多善本及乡先辈遗着。张琴于诗文之外,兼擅书画、篆刻,精于文物、典籍、书画、古玩鉴别,其所题跋者动中肯綮。君子求诸己,修身在正其心。为国家奔走南北,寝馈不遑,备极颠踬困瘁矣。可谓“百炼而南金不亏其真,危困而烈士不失其正。”

      民国十一年(1922)壬戌,张琴仍居北京,张绍曾任国务总理时,拟以教育总长一职畀(赐与)张琴,时对“尊孔”有争论,张琴亦称谢。旋与广东同年陈重远创办孔教大学,张琴任董事长,陈重远任校长,并聘请林琴南(纾)等为教授。如是者三、四年。民国十二年(1923)癸亥,曹锟时任直鲁豫巡阅使,谋竞选总统,用四十万元贿赂众议院院长吴景濂,部分议员亦各得五千元,约投曹票。十月五日,众院举行总统选举,报到议员人数五百九十三人,法定人数为五百八十一人。投票结果,曹锟获四百八十一票当选。全国舆论名之为曹锟贿选总统,为此炮制了一个所谓“宪法”,世称为“贿选总统”和“贿选宪法”。事隔多年后,莆之对立派攻击张琴为“猪仔议员”,诬陷张琴受贿五千元,于报刊上大做文章。张琴亦挺身而出,挥笔着文登报声驳,自白其当时所投票为选张绍曾(按:张绍曾时任内阁总理、兼任陆军总长)。

      民国十三年(1924)甲子十月,直奉战争又起,由于冯玉祥将军之倒戈,直系大败,曹锟被冯玉祥软禁在中南海,才被迫辞职。张琴目击政局日益纷乱,浩然有归志,沿途遍访名胜古蹟,购书载诗而南。其《题山水赠陈继庭同年》:“野水半篙添涨至,青山一角压檐低。草堂诗思嫌平淡,无数杂花初盖谿。”《题山水赠吴幼三同年》:“一幅云烟墨气凉,更添晓色郁苍苍。树阴缺处藤萝补,引得溪光到草堂。”又如其《画松祝李承梅中将六十寿》:“玉立双柯耐岁寒,孤根百尺郁盘盘。空山云气深如海,定有苍龙起屈蟠。”民国十四年(1925)乙丑,张琴归莆阳,自是赋闲在家,着手多方收集莆阳地方文史资料。   (未完待续)    民国二年(1913)癸丑,河南项城县袁寨人袁世凯(字慰庭),人称“袁项成”。袁世凯当国,函聘张琴为闽教育司司长(为省第三任教育司长),张琴早知袁有异志,未可与共也,洞察其奸,不肯就范,坚辞不就。袁氏图谋不轨,准备内战,向五国银行大肆借款,张琴则为袁氏大借款事忠告商界同胞,及论合同签字之可以取消,侃侃之谈,饶有强烈爱国之心及反帝情绪。张琴时任《东亚新闻》主笔,以持儒笔名,每日撰写社论,评击袁世凯窃国阴谋,“一一严加指责,对当时议会政治亦大声疾呼,指陈利弊,深中肯綮。其批袁种种丑行,言词激烈,揭发无遗,无所回避,振聋发瞶,雷霆万钧。遂为袁世凯所忌。”(见朱维干《反袁社论选辑》前言)袁世凯终于老羞成怒,阳招张琴当面议事,面责张琴是“书呆子,不去福建为官,在京徒以秃笔喷人何?”民国二年(1913)七月,张琴、汤漪、易宗夔等八名议员被捕,囚禁于怀仁堂一昼夜,消息传出,舆论哗然,虽终获释,然《东亚新闻》竟被封闭。

      民国三年(1914)甲寅十一月四日,袁世凯下令解散国民党,并追缴该党国会议员之证书、徽章,被剥夺议员资格者达四百多人。参众两院因不足法定人数不能开会,从此陷于停顿状态。十日,宪法起草委员会自行解散。张琴旋回归故里,仍长兴郡中学,其时已改称省立第十中学,惜不能久任,诸多受业学子或知其事者至今犹惋惜,其影响莆一中者非浅鲜也!

      民国五年(1916)丙辰五月九日,孙中山发表第二次讨袁宣言,声讨袁世凯破坏民国的罪行。六月六日(农历五月六日甲戌),袁世凯死。是日,段祺瑞假“大总统告令”,宣布依民国三年(1914)新约法,以副总统黎元洪代行大总统职权。七日,黎元洪就任大总统。自民国三年(1914)被袁世凯解散之国会至七月一日复会,参、众两院议员到会者三百六十八人。张琴以议员复会赴京。民国六年(1917)初春,张琴闻夫人周氏病重,星夜离京驰归,于闰二月二十九日到家十八张厝,已不及见矣。周夫人七岁即定聘,至张氏二十一岁始迎娶,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到家才十日而京师频频来电催归,又风尘仆仆北上。

      九月二十二日,宪法审议会开始审议宪法草案。张琴参加宪法会议,开始审议宪法草案条文,审议过程中争论最为激烈者为“孔教”应否定为国教。民国六年(1917)丁巳五月,此次争定国教更烈,张琴与陈焕章等人组织参、众两院中坚持定国教的一百多名议员,组织“国教维持会”,大力活动,大造声势,力主定“孔教”为国教。当讨论国教问题进入会议第二阶段,议员们提出九种修正案,而张琴议员的修正案是:“中华民国人民,以固有之‘礼教’为国教,其他各宗教之传布,均以法律保护之。”孔教理论的分岐,导致孔教会组织之分裂,以及国内诸多教派的反对,故请定“孔教”之事则不了了之。

      六、追随中山,栖南息北

      当时,孙中山为反对北洋军阀解散国会,维护临时约法,八月二十五日,南下国会议员一百二十多人应孙中山之邀,在广州参加非常国会,组织军政府,选举孙中山为大元帅。张琴治如与陈祖烈汉庭、欧阳钧麓宾、卢初鸿磻丞、杨景文子晖、杨山光仲觐、林星辉淑星同寓广州参会。因到会只有一百五十多人,不足法定人数,故称国会非常会议。决定成立护法军政府,三十日通过“中华民国军政府组织大纲”十三条。

      民国七年(1918)戊午,张琴曾一度归闽。途经厦门鼓浪屿水操台,题日光岩《郑延平阅操台怀古,赋呈仲训先生吟正》:“焚却儒巾旧秀才,牙樯玉帐海边开。天留片土存明朔,日丽丹心照将台。花鸟春深余故垒,鱼龙夜静忽惊雷。秣陵遗恨舟师失,白马寒潮尚去来。”(按:此诗今勒石刻于日光岩龙头山寨寨门巨石上。)民国八年(1919)己未,张琴参加改组后的中国国民党会议。民国九年(1920)庚申,张琴由汕头至泉州,同朱馨梓赴洪濑途过石洞,为王光荣部队所获,被缚置戍楼一宿。翌日脱险折回安海,至官桥,驻军浙军潘景明连长邀宿于连部。入秋,张琴居厦门。中秋在香港,重阳始返广州。当时粤桂作乱,广州政府解体,北京政府遂宣布南北统一,国会议员复云集于北京。张琴再次入京,为其父嘉文公七十寿征文。民国十年(1921)辛酉,家书倾诉嘉文祖父病重,张琴又奔归侍疾,延至六月,竟痛不起。自国会重开,张琴因是栖南息北者约十年,其自幼随祖父母茹素淡泊自给,虽在京华亦不务酬应,萧然如寒素。暇辄蹈厂甸,搜罗故籍,旁及碑帖、书画,所得颇多善本及乡先辈遗着。张琴于诗文之外,兼擅书画、篆刻,精于文物、典籍、书画、古玩鉴别,其所题跋者动中肯綮。君子求诸己,修身在正其心。为国家奔走南北,寝馈不遑,备极颠踬困瘁矣。可谓“百炼而南金不亏其真,危困而烈士不失其正。”

      民国十一年(1922)壬戌,张琴仍居北京,张绍曾任国务总理时,拟以教育总长一职畀(赐与)张琴,时对“尊孔”有争论,张琴亦称谢。旋与广东同年陈重远创办孔教大学,张琴任董事长,陈重远任校长,并聘请林琴南(纾)等为教授。如是者三、四年。民国十二年(1923)癸亥,曹锟时任直鲁豫巡阅使,谋竞选总统,用四十万元贿赂众议院院长吴景濂,部分议员亦各得五千元,约投曹票。十月五日,众院举行总统选举,报到议员人数五百九十三人,法定人数为五百八十一人。投票结果,曹锟获四百八十一票当选。全国舆论名之为曹锟贿选总统,为此炮制了一个所谓“宪法”,世称为“贿选总统”和“贿选宪法”。事隔多年后,莆之对立派攻击张琴为“猪仔议员”,诬陷张琴受贿五千元,于报刊上大做文章。张琴亦挺身而出,挥笔着文登报声驳,自白其当时所投票为选张绍曾(按:张绍曾时任内阁总理、兼任陆军总长)。

      民国十三年(1924)甲子十月,直奉战争又起,由于冯玉祥将军之倒戈,直系大败,曹锟被冯玉祥软禁在中南海,才被迫辞职。张琴目击政局日益纷乱,浩然有归志,沿途遍访名胜古蹟,购书载诗而南。其《题山水赠陈继庭同年》:“野水半篙添涨至,青山一角压檐低。草堂诗思嫌平淡,无数杂花初盖谿。”《题山水赠吴幼三同年》:“一幅云烟墨气凉,更添晓色郁苍苍。树阴缺处藤萝补,引得溪光到草堂。”又如其《画松祝李承梅中将六十寿》:“玉立双柯耐岁寒,孤根百尺郁盘盘。空山云气深如海,定有苍龙起屈蟠。”民国十四年(1925)乙丑,张琴归莆阳,自是赋闲在家,着手多方收集莆阳地方文史资料。

      七、从军北伐,显山露水

      民国十五年(1926)丙寅,张琴择得黄道吉日,为周夫人营葬。俗云:衣不厌新,人不厌故,其对周夫人的怀念,“欲忘忘未得,欲去去无由。”七月,广东革命政府在国民党与共产党的合作下举行北伐,分三路出师,讨伐北洋军阀。民国十六年(1927)丁卯初春,张琴应邑人革命军东路军新编军第一军第一师师长兼福州警备司令吴威铁胎之邀游鼓山。旋以师长杜起云聘为秘书,离闽从军北伐。邑人宋增佑(字仁陶)撰《送治如师北行》诗云:“饯别筵开溽暑天,文旌指日上幽燕。衣冠北地多新进,诗酒东山结后缘。得志会当作霖雨,此身谁许老林泉?知公一事关心甚,文献搜罗未卸肩。”

      自是,游踪遍沿长江南北岸,凡名胜之区,张琴均留有题咏。其《题蜀江图》:“筹笔军书踞上游,啼猿不断又清秋。只身羁族千山路,万里狂涛一叶舟。草木亦知淝水捷,风云终护蜀江流。炎炎汉祚当匡复,努力中原涕已收。”又如《游金山,荫屏方丈出示文衡山金山画卷,即题其后》:“疑是毫光放彩曇,削成碧玉作烟岚。数声铁笛千山响,绝顶浮图一鹗盘。梦扰微沤开世界,天移名胜到江南。蒲团经卷吾家物,欲乞弥陀割半龛。”七峰阁在金山之麓,特起一山,阁置其上,石皆削平,誌云系秦桧所凿,以破形胜者。张琴游七峰,题《七峰阁图赠青权长老》:“阁道天文觅,春风化国居。星疑移北斗,地早接南徐。饥食香厨饭,閒看梵字书。禅机深不测,泡影又何如?”

      三月,蒋介石(名中正,字瑞元)以北伐军总司令的身份抵达上海,耀武扬威,俨然成了英雄。九月初,蒋介石与发妻毛福梅办了离婚手续,与姚怡诚也宣告仳离,陈洁如则由杜月笙安排以考察名义送往美国,再派人与陈洁如洽谈了离婚条件,正式办理离婚手续。十二月一日,蒋介石与宋美龄在上海大华饭店举行了最显赫、最隆重的结婚典礼。《大公报》创始人胡霖曰:“蒋的婚姻是一次精心预谋的政治行动,他希望通过成为孙中山夫人(宋庆龄)和宋子文的妹夫来赢得他们。那时,蒋介石也开始考虑寻求西方的支持。如果宋美龄成了他的妻子,他便在与西方人打交道时有了‘嘴巴和耳朵’。此外,他一直十分欣赏子文在财政方面的才干。但是,如果说蒋没有爱上美龄,那是不公平的。蒋显然把自己视为一名英雄,而在中国历史上自古都是英雄爱美人,出于政治上的考虑,蒋可以做任何事情。在当时的情形下,娶一位新妻子对蒋来说是非常合理的。”

      蒋介石为了取悦新婚娇妻宋美龄,以光宗耀祖,事前通令全国征集新婚贺诗,并冠冕堂皇地在结婚的那天早晨,亲手发表了一篇声明:“我们结婚后,革命工作毋庸置疑地取得更大的进展,因为从今以后,我可以安心地承担起革命的重任……从现在开始,我们二人决定尽我们的全力为中国革命而奋斗。”军长曹万顺、师长(时已陞为副军长)杜起云为祝贺总司令新婚燕尔,请张琴为撰贺诗七律一首,尤为蒋总司令赏识,评为婚筵上无数贺作中之精品。诗云:“读罢兵书赋细腰,森森戈戟杂兰苕。英雄气壮浮云过,儿女情长艳雪消。将将将兵多事日,卿卿卿我可怜宵。伯符手创江东业,合把周郎配小乔。”此诗尚未收入《桐云轩诗集》中,却早已传颂一时。据传蒋总司令读完贺诗,大喜过望,然仔细吟哦,越读越觉蹊跷?曹、杜两人出身行伍,焉能有此全才,写就这等好诗?知情人坦言秉告蒋总司令,这首七律贺诗乃杜师长秘书——前清翰林院编修张琴所撰。蒋正言厉色道:“见报时,可署上张琴之名字。”当上海《申报》刊载该诗时,署名果是张琴。漳州人徐飞仙(系前清拔贡)和张琴是诗友,两人常有诗筒往来,徐曾与人谈及张琴代撰贺诗七律一首。张琴平居素食,疏于应酬,军政宴饮,借故不就,不知人间有娱乐事。行有余力,一再驻足厂甸书摊,多方搜集书画、名帖及古籍善本。

      八、归隐林下,藏书修志

      民国十八年(1929)己巳,张琴自南京归。其家傍城墙,稍有隙地,东西皆连接宅树,宅西之前部为华源祠,为生父嘉文所创建。盖嘉文当时在病中学道,得林龙江(名兆恩,字懋勋)《三教正宗》一书读之,悟三教同源之旨,遂往东山宗孔堂受教,借心法却病以行其道,门人颇多,故建此专祠以祀林子也。张琴少时与友关陈谟读书在此,会文在此,设馆授徒在此,壶社雅歌亦在此。自入馆,后任议员,稍有积俸,始将破屋原址改建五楹新屋,虽然规模不大而堂构一新,旧观顿改焉。其嗣后又将华源祠之后部余地添建三间小楼,树宅又辟为小园,取名曰“寄赏园”。并依地之高下筑假山、栽花木,颇饶景致。时适旧城墙拆卸,园外即是环沟,与农圃毗连,尤有城市山林风味。宅之东边原辟为菜园,树艺各种蔬菜,悉仍其旧,张家人大半素食,菜源皆取给于是。

      张琴于本宅对面构一屋,改建家庙通义祠,以报先德。“通议家庙”石额为光绪三十年(1904)甲辰科状元、翰林院修撰刘春霖(字润琴)书。张琴建私立莆阳图书馆于通义祠。君自登第后,非坐拥皋比,即栖皇道路,无暇治田舍,此种种布置,皆其父嘉文及门人陆续为之经营而缔造者。张琴自京师归,即居此小楼,日则从事著述,并整理以往诗文旧稿,准备刊行。“与人寡交,与世无竞,尤不喜入公门。口若讷而健谈,貌庄重而温存,接物和蔼,不论贵贱老少皆然,故人皆乐亲炙。大多门人来问字为多,而求诗文书画者往往亦户限为穿,且因持素,方外亦多结缘。君苦于应接不暇,始略定润格以为抵制,然有所得,辄以捐作慈善,无稍入囊。”

      张琴于本宅对面构一屋,改建家庙通义祠,以报先德。“通议家庙”石额为光绪三十年(1904)甲辰科状元、翰林院修撰刘春霖(字润琴)书。张琴建私立莆阳图书馆于通义祠。君自登第后,非坐拥皋比,即栖皇道路,无暇治田舍,此种种布置,皆其父嘉文及门人陆续为之经营而缔造者。张琴自京师归,即居此小楼,日则从事着述,并整理以往诗文旧稿,准备刊行。“与人寡交,与世无竞,尤不喜入公门。口若讷而健谈,貌庄重而温存,接物和蔼,不论贵贱老少皆然,故人皆乐亲炙。大多门人来问字为多,而求诗文书画者往往亦户限为穿,且因持素,方外亦多结缘。君苦于应接不暇,始略定润格以为抵制,然有所得,辄以捐作慈善,无稍入囊。”

      张琴同年翰林、南京国民政府主席湖南潭延闿(字组庵)赠诗二首:“少年朋辈感分离,相见悲欢不自持。尚忆霓裳高会日,难忘席帽大梁时。故人寥落今如梦,好句低徊我所师。收拾游踨归箧底,端应一画一题诗。”“碌碌因人傥一长,少年惟剩鬓成霜。风尘自笑空皮骨,家国何言足栋梁。垂老始知时易失,奔年长似电遗光。多君艺事能三绝,余知何因得扣囊。”张琴曾以私田五亩二分捐与郡庙慈善社作为施药用常年经费。《管子·权修》云:“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当时莆阳并无公共图书馆,许多莘莘学子苦于无书参考,虽各中学堂设有图书室,但藏书皆偏重于科学(数、理)方面,于经史子集尤为欠缺,更无须侈谈莆阳先辈乡贤之遗着。张琴与子石书札中云:“弟逐日在图书(馆)补书,亦算劳动。入伍学生又来一班二十八人借住馆中。弟在藏书房中,光线颇嫌不足。喧哗之态,动中正好求静,无所妨碍。”“都中残破旧籍有收存,弟思编《逊位录》一部。对于清末宣统元年官报缺乏,惟二、三年尚有收存,请兄留心细防。若有存宣统元年政治官报,价格若干,请即代购寄回,自当汇还。又旧书肆若有《北魏书》、《北齐书》、《周书》三部,并请代购,缘此三部书抗战时疏散乡村,被蚁蠹蚀无存。汲古阁本,或北监或南监本均可,唯四局校勘最精。以上琐事,暇时(子石)可到琉璃厂或小市搜寻,然非必要也,不过图书馆求完备耳。图书馆椅桌无一完好,书籍经整理数月,尚未就绪,故未可公开阅览。”张琴将自己多年来精心搜集的古籍图书珍本、秘本加以补缀整理,并用祠堂充作私人图书馆,以供读者众览场所,吾莆唯一私立图书馆的成立,于吾莆文化的传承与弘扬起到推波助澜之作用。(按:莆阳图书馆,即张琴与吴台、郑仰樵等人创办了“莆田图书馆”。其将自己珍藏的图书全部放置于图书馆内,供众人阅览。“莆阳图书馆分为善本室、集古室、抱残室、寄藏室四个部分。”作家郭风在《汗颜斋文札》一书中《从藏书楼说开去》云:“我想顺说一下青少年时代在家乡所见的一家私人图书馆。此馆设于一祠堂内,除了几份地方报纸外,书架上设置的全是线装书,经、史、子、集俱备,估计有若干千卷,但在三十年代,读懂古书者也逐渐少见,以致此处少人问津了。馆内的古籍,为清末最后一科进士、邑人张琴所有;现在,听说存在福建省图书馆内。”(按:张琴去世后,经子石与地方政府取得联系,全部藏书捐献给莆田县文化馆收藏。今莆田市图书馆古籍部中所藏大部分珍贵古籍刻本皆张氏原物,其数量之丰富,保存之完好,为全省县级图书馆之冠。)

      民国十九年(1930)庚午,乡人何显祖(即何子扬)任福建省防军第三旅旅长、福建第八防区指挥官,驻防莆田,何氏特聘张琴主修《莆田县志》。盖其先由关陈谟比部主任其事,以经费不继,中辍已久。后陈谟去世,故延君继之,乃不及三阅月,又以费缺停顿,然而张琴修志之笔并没有因此而停止。直到民国三十三年(1944),浙江浦江人石有纪(别号剑痕)来莆田任县长,其与张琴早年有交情,如民国三十一年(1942)壬午,张琴《题画赠石有纪大令》:“夜雨溪流涨腻浑,隔林晴鸟噪朝暾。  画图欲把愁肠割,处处青山有剑痕。”石县长秘书陈元璋翼才是兴郡中学张氏门生,言于石县长,遂聘请张琴主修《莆田县志》,开局于莆阳图书馆内,集县府各科室负责人任委员,提供档案材料,数月间收集充实各个门类,完成《莆田县志》全编四十卷。自邑人廖必琦主纂《兴化府莆田县志》之后的一百九十年的地方历史得到衔接。石县长又拨款购办了一批毛边纸,准备付稿排印,其秋石县长调任,而遂搁浅了。张琴后来在与子石的信中写道:“《县志稿》只抄一份,尚有一份,抄未及半中止。若重抄,必费二三百金,编志时皆弟私人用款,此时无此力量。”张琴对旧学有一定的造诣,二十年中,在总结现存几部府、县志和若干志稿的基础上所编出的这部《莆田县志稿》,无可否认的,它是张氏在旧资料的补充、新资料的搜集、史事的刊谬,订误以及县志的体裁、目的拟定方面,是做了一定的功夫,比过去的几部府、县志在某些部分是有所提高的,此举也赢得了邑人的充分肯定。(按:《莆田县志稿》原稿后存县图书馆,今存福建师范大学图书馆,存有过录全本。1986年,莆田县志办又以师大图书馆复印一部收藏。)

      九、壶社雅歌,书画传馨

      清代士大夫喜沿袭明代结社以互相标榜。如清初莆田若干遗民诗人所创之“莆山社”。主要成员有释机绍、释超固、朱二不等。释机绍,字天月,俗姓顾,名招,字雪来,明崇祯间(1628-1644)诸生。入清,削发为僧,好慷慨悲歌,诗多瘦词隐语,抝僻难读,着有《处庵集》。释超固,字华斯,号秋此,明末清初莆田三会寺僧。朱二不,未详。郑王臣《莆风清籁集·兰陔诗话》谓机绍与超固、朱二不等“更唱叠和,争奇斗险,不屑寄人篱下,正如大秦波斯教别有法门。”再如清初莆田一批遗民诗人结“遗志社”相酬唱,所作多故国之思。主要成员有林丙春,字叔岘,号省庵。明举人,入清不仕,着有《欠山诗草》。邹逸,字竹邛,号涯西,明末诸生。入清弃去,志节高尚,诗多拗僻。黄天翼,字升公,一字应陶,号退庵,明末举人。入清不仕,着有《式愚堂集》。柯炯,字宓仲,号耻园,明末诸生,入清弃去。戴扬烈,字应承,号鹰公,明末举人。诗多抑塞侘傺之音,着有《啸碧楼集》。刘尧章,字陶九,明末举人,精于《易学》。陈玉昆,字萼伯,号嘿斋,明末诸生,诗宗竟陵派。此外,又有刘存原、黄遇潭等。(见郑王臣《莆风清籁集》)

      民国初,结社之风被及吾莆。民国九年(1920)五月四日,“壶社”开社,觞咏之会,先是由莆阳三才子之一林翰发起,同关陈谟勋夫、陈耀枢斗生、林回澜东川、方澜声西湖、温彦超少山、宋增佑启人、游定远介园、宋赋梅子平、陈元璋翼才十人结壶社,月有诗课。张琴自广州归莆后,亦加入壶社,尽管后来北上,而月课亦必寄诗归壶社。后以人事分散而中辍。如其《题雪舟图有感时事》:“北风捲地飞残雪,老树临江泊客舟。来雁无凭音信断,对人含涕话营州。”民国二十二年(1933)癸酉,陈元璋归莆任税务局长,特请张琴主持壶社,同吴台星夫、萧浚頣敦甫、宋增矩湖民、温彦超少山,游定远介园、郑玉森栋臣、郑渠少白、林景滢剑华、林树源远堂、林弼蒲民和县府秘书田谷士等人中兴社事,数年又中止。莆郡庙心社,在兴化府城隍庙内,为清同治、光绪(1862-1908)间地方绅士倡办的慈善事业。首任的为举人林兆骐,历任均由绅士公举代表一人负责。当时众推张琴兼办心社慈善事业。如散赈、义诊、施槥(薄而小的棺材)等,君孜孜不遗余力。盖张琴夙精医理,并以所得文字书画酬金悉充费用,宜乎其举办较易,成绩较著也。民国二十三年(1934)甲戌,涵江地方人士陈士杰、魏显荣等人创办莆田国医专科学校,张琴任校长兼讲授医学史,以出世之心,立入世之业,为莆阳培育不少医学人才。

      张琴《题画三绝》:“霜毫绝妙写秋心,幽壑泉调太古琴。独倚危欄閒处听,四山寂寂万龙吟。遥山木落露双峰,秋色微茫带瘦容。留得虚亭安坐位,高吟独抚两株松。”《题山水画扇赠商藻亭同年》:“丹霞翠巘郁苍苍,一水相思两渺茫。绝似西江秋月夜,小姑镜里看彭郎。”《画山水两幅赠徐陟松同年》:“经年屐笠倦行程,压鬓青山雪浪惊。忽见酒旗村店出,棠梨花事又清明。廿载江湖浩荡春,白鸥闲与我相亲。一竿便是丝纶手,大泽烟波尚有人。”当时,日寇之铁蹄践踏燕京,张琴忧国感时,《题画感言时日人驻军燕京》:“东风吹雨到天涯,乱点残红送物华。春草却随人意绿,王孙归去已无家。管领朝绅大带垂,飞腾意气出山奇。松风与作龙吟势,断送东流却未知。管宁容榻今无地,王粲登楼亦自伤。摇落江山秋色里,又惊鼙鼓到渔阳。茅庵寂寞锁烟萝,急景催寒一岁过。樵客时来问消息,隔溪风景近如何?”

      民国二十年(1931)辛未,张琴《题青嶂悬泉图》:“人家青嶂里,暝色起孤烟。岭外千重树,云中百丈泉。篱疏偏放眼,苔古欲输钱。倚杖柴门立,无心欲悟禅。”民国二十一年(1932)壬申,其《题画有感》:“阅尽尘劳好息机,持竿稳坐钓鱼矶。飘零风雨春如梦,破碎江山事已非。不信鲁连能仗义,须凭季主卜先几。行藏误被旁人问,仰看寥天一鹤飞。”

      民国二十四年(1935)乙亥,张琴应《程伯葭嘱画山水义卖救济曲阜并题》三首:“鲁邦昔穷览,怀抱正难忘。风雨人千里,干戈梦一场。因君饥溺愿,吐我肺肝芒。何物酬斯赠,仁人要解囊。”“叠嶂疑千仞,堆云隔几重。山寒时见雨,寺僻远闻钟。得酒频添债,栽花懒课傭。犹存商略意,画稿澹兼浓。”“暝色横孤岫,迴溪泻急湍。沙痕添涨白,枫叶得霜丹。屋少征徭密,兵多道路难。乾坤萧瑟意,都作腐儒酸。”民国二十五年(1936)丙子,张琴《题画松》:“磊落文章世莫宗,孤标从未受秦封。岁寒与结同心友,风雨深山伴蟄龙。”其撰《子章遊日本,讲师鎌田彦一托求横幅山水作此赠之》:“横舍听经立雪门,书频将意慰晨昏。寥天祇有雁来去,巨浪忽看鲸吐吞。梦亦颓唐知我老,贫甘寂寞有诗存。寄声为语鎌田志,画稿他时待细论。”民国二十六年(1937)丁丑,其《题画志感》:“舒舒桅尾照波红,铁笛横吹万里风。报道长江烟水阔,閒鸥宿鹭怕渔翁。”

      民国二十七年(1938)戊寅,福州乌山图书馆旁数十株梅花盛开,文学家陈宝琛之子陈几士邀请张琴乌山赏梅,张琴偕林节、陈子奋同往。当张琴留连于乌山图书馆,追思辞世仅三年的恩师陈宝琛。其在《桐云轩声画集》卷二中写道:“乌山图书馆为先师陈文忠公藏书处,环种梅花数十本,早春盛开,遊人如织。几士世仁兄柬招陈子奋、林坚木及余三人看梅,即景作画。坚木写梅,子奋写山水亭榭,余写竹石云烟,点染成幅,并题长句赠几士,不胜西州之感云:‘立雪门前阅几星,异闻今始得过庭。醉人意厚逾醇酒,传世书多况一经。梅影放晴头共白,竹魂怜瘦眼终青。虫沙劫尽思来日,文字心香傥有灵。’”张琴以此作赠陈几士,表达自己对恩师陈宝琛的永恒怀念。后由林节提议,三人各作二画互赠对方,以记此游。陈子奋赠张琴《乌山观梅》图。张琴依原韵另题七律一首:“粉本钩成点点星,看花随月过中庭。官迁东阁元无兴,嫁与逋仙恐不经。后有功名调鼎鼐,全无色相入丹青。春风消息须珍秘,只恐空山百舌灵。”

      陈子奋自结识张琴后,十分敬佩张琴之诗才与人品,常与之往来,亦师亦友;而张琴对子奋的篆刻与花鸟,亦十分赏识,认为后生可畏,遂成莫逆之交。民国二十八年(1939)己卯,张琴多次赴榕参加子奋组织的“蒙泉笔会”,两人先后合作画六幅山水画卷,均由张琴题诗。如张琴在一幅《兰花水仙》图上题曰:“醉墨淋漓又写兰,花花叶叶转荒寒。谁知山下蒙泉出,已作三湘七泽看。”子奋编成《寿山印石小志》,特请张琴作序:“余友陈意芗先生,精金石之学,尤擅治印。积日既久,见石渐多,又以家居闽中,石工往来兹稔,乃详考寿山石之源委,分类辨色,鉴别精审,著为《寿山印石小志》两卷,公诸同好。……薏芗是作,可不朽矣。”

      “莫逆之交亲三代”,张琴与子奋之间的深情厚谊延及下一代。张琴《赠陈汉世兄诗》云:“戊子(1948)初复游榕,访陈子奋老兄新居。命次子宪新执弟子礼。子奋出其长君所刻印数方见示,古劲浑朴,得力于汉铜为多。所画人物,远师武梁祠石刻。长君名汉,年方逾冠,所造已未可量。子奋语:‘余方令研究诗、古文辞之学,不欲以艺事掩其文。’余甚韪之,且喜通家有后也。因赋七律为赠:‘传家艺事又能诗,更喜元章得虎儿。检点明烛摹汉画,摩挲危石搨唐碑。雕龙渐觉文心细,扛鼎争夸笔力奇。野鹜家鸡俱不厌,临池还要学羲之。’”

      民国二十九年(1940)庚辰,其撰《黄鞠山嘱画塘村侍养图,塘村者白塘也,即景写赠,并题五言以劝世之为人子者》:“分羹怀颖叔,扇枕有黄童。锡类关天性,村居尚古风。秋塘葭□白,春岸木棉红。即景多佳胜,循陔洁膳丰。”民国三十年(1941)辛巳九月三日,张琴闻福州日寇退,有感《题画一绝》:“霜落蒹葭见水痕,红黄疏叶映柴门。孤舟一棹催人去,家在江南何处村?”民国三十一年(1942)壬午,其时莆田县警察局长伊扬铭为中饱私囊,在沿海涵洞旁滥设碾米机,泄水入海,农田失去灌溉,酿成莆郡四十年未有之大旱,百姓怨声载道。张琴遂撰《苦旱书愤》、《米机泄水》等诗抨击其事,引起巨大反响,逼于压力,伊氏因之“就系而去”,涵洞米机随之撤掉,可谓“多求徒心足,未足旋倾覆。”

      民国三十二年(1943)癸未,张琴《题扁舟水国图》:“疏烟漠漠似笼纱,一棹扁舟问水涯。杜宇几回惊断梦,棠梨无处不开花。愁深自是诗为政,米贵遑思酒可赊。好把青山寄图画,品题先到野人家。”是年,仙游县各界联合会会长兼仙游教育会会长黄学敏(字逊儒)去逝,终年七十八年。仙游县各界联合举行追悼会,张治中中将挽诗云:“箕裘相绍,矩范犹新;明哲之后,必有达人。”张琴挽诗云:“汪洋黄叔度,海内久知闻。交友推肝胆,读书究典坟。人皆称长者,天竟丧斯文。此别真长别,九幽始见君。”是年,张琴发起约郑栋臣、游介园、宋启人、宋湖民、郑少白、林剑华、陈擎鼎、林远堂、林蒲民、林申甫、陈禅心、林祖韩作第三次壶社社集。次是,黄祖汉仲良、陈元璋翼才自省归里,阵容益壮,先后加入的复有:李鸿翼翀、郑文熙庶咸、林卓立侪鹤、朱焕星妙斋、林冠彬桐琴和林光弼、罗志忠等。宋湖民撰《治如社长重修社约以诗代柬,次韵奉和》:“花朝揽胜却归迟,尔许春光那得知。接叶歌莺如对和,绕林舞蝶恰成围。追寻佳趣双游屐,将养吟怀一酒卮。社事又从明日始,吾师应肯与言诗。”

      当时正值抗日战争进入最艰苦的相峙阶段,日寇企图作垂死挣扎,没夜没日地派飞机四处狂轰滥炸。奉地方政府疏散书籍之命,张琴曾将其亲手创办的“莆阳图书馆”的万卷珍贵古籍善本移藏福星寺。当其陪同叶长青县长到访福星寺藏书处。其《陪叶大令到福星寺阅藏书处》诗云:“绿树阴围古佛堂,秋风凉送稻苗香。藏书地避防兵燹,搜廪年荒缺鹤粮。闲借斋厨烹苦盖,时抄诗稿镇禅房。使君行部村童识,记为吾侪祷雨忙。”

      民国三十三年(1944)甲申,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转入大规模反攻阶段,日本为挽救太平洋战争的失败和打通海上运输补给线,日军企图再次占领中国东南沿海,针对这一形势,国民党发动知识青年从军运动,发出“十万青年十万兵,一寸山河一寸血”的动员口号,张琴为激励青年抗日,在报上发表《赠知识青年从军歌》,呼吁青年效法先烈,投笔从戎,保家卫国,驱逐日寇。八月九日,日本侵略者宣布无条件投降,张琴闻讯喜撰《八月九日夜电传东京乞降,喜极,长言不足情见乎词》:“闻道貔貅百万兵,夷酋泥首乞行成。崇功未忍封京观,耀德仍教筑汉城。诸将中兴多岳降,百年遗志见河清。蓬门尚有诗书在,喜极难禁涕泪倾。”其四诗云:“虏性难驯动好兵,谁知天道恶骄淫。周家创业豳风在,舜典分巡羽舞成。藤峡近闻番社鼓,榆关罢设汉家营。兴邦庶政多于蝟,第一群公要励精。”

      张琴时值古稀之年,体尚健硕,崇儒尚佛,质实醇厚,言动不苟,回想挚友林翰已经去世二十年,其《禊日社人以诗祭林西园墓》:“横冈郁郁峙佳城,此地埋忧气未平。诗到苏黄多变体,交如李杜已吞声。抛钗转向空门忏,投牒能令大府惊。同社衣冠齐掬泪,梨花尊酒过清明。折除禄命为才华,长恨悠悠未有涯。三月初三今禊事,后村而后几诗家。穴中蝼蚁应逃命,山上蔷薇已过花。未害清泉浇净土,斜阳古木噪饥鸦。”

      民国三十五年(1946)丙戌,原莆田中学(今莆一中)迎来四十年校庆,张琴身为兴郡中学堂第一任校长,追昔抚今,倍感育才之欣慰,其《莆田中学四十周年纪念,追怀曩事,赋七绝十六章以当校史》,现辑录数首以飨读者。其一诗云:“斯文启秘亦天悭,草昧无知换局艰。莫笑鬻熊蓝缕客,曾凭筚路为开山。”(自注:此校之前涵江有崇实中学堂之设,阻于当道,二年而罢。)其二诗云:“锦衣换却布衣还,前哲流风未可攀。继得南湖东井后,当时仰止两高山。”(自注:余在词曹时,与江杏邨侍御、吴鸿宾观察、黄瑟侯明府谈,愿继南湖东井之业,居乡讲学。)其三诗云:“华源橙火一庵缘,骋马梁园各后先。独为高堂迟捧檄,廿年辛苦坐寒毡。”(自注:关勋夫比部、少与余同在华源祠读书,比部先一年登科,时春官借闱汴省,比部以母老不赴郡,主斯校二十年。)其四诗云:“才子文章竟数穷,翻疑海外有书传。嫏嬛博物非孤本,曾托张华续半篇。”(自注:西园两次计偕不第,赴日留学归国后,任博物科教员,后卧病养闲。动物半部余续成之。)其八诗云:“季子原非记室才,青衫沦落最堪哀。门前删尽荒芜草,桃李春风尚未开。”(自注:开学时,国文讲课余自兼之,学生七日一作文,分各教员删改,余自评定。)其十四诗云:“游艺工夫论性情,那能一学便传情。郑虔当日称三绝,侥幸传留后世名。”(自注:学生最不喜习图画,余每亲自教授。)其十五诗云:“化雨春风亦费才,绝无倾覆但栽培。玄都千树花如锦,曾赚刘郎两度来。”(自注:余以己酉春离校,戊寅春再长斯校。)其十六诗云:“四十年来雪鬓霜,犹思狂简是吾徒。庙堂礼器多沦没,曾见诸生肄业无。”

      福州人萨镇冰(字鼎铭),民国五年(1916)任闽粤巡阅使,翌年兼任海军临时总司令,时内阁改组,任海军总长。民国九年(1920)特任兼代国务总理。民国十年(1921)授肃威上将军。翌年命会办福建军务,特任福建省省长,福建讨逆军副司令。萨氏为我国第一代海军人物。民国三十五年(1946)丙戌,萨氏已八十八岁高龄,将游览九鲤湖,地方人士以其硕望高龄,请张琴出面劝阻。萨氏乃欣然杖履登涉,兴致勃勃,未有龙钟之态,张琴等人莫不惊叹其异于常人也。萨氏《仙游道中吟》:“国事蜩螗志不衰,鹏程万里且前追。争存世共观优劣,创业谁能计险夷?千载兴亡资宝鉴,五洲贤哲作良师。乘时此日当如矢,天视原从民视之。”张琴《和萨上将道中吟》:“耄年不借杖扶衰,健步登山孰可追?元老精神同潞国,先生韬略似希夷。早传图像崇麟阁,重整楼船习水师。盛世于今容直道,漫云吾道竟何之?”

      四月六日,萨氏由仙游至莆田,昔时僚属与旧友迎侯五城门外,见其丰采如昔,鹤发童颜,步武安详,一身藏青色中山服,头顶礼帽,手持短杖,频频与众握手言欢,寓后街陈元璋家。张琴集壶社同人邀萨氏游广化寺,萨氏《游广化寺步陈翼才韵》:“广化寺前春昼永,莆阳人杰地常灵。苍松翠柏参雄塔,古冢残碑接远亭。曲径寻幽泉水净,禅房礼佛篆烟青。高僧此日难多觏,存者犹如欲曙星。”张琴《广化寺社集,翼才即席有作呈萨上将,次韵奉和》:“清明过了无花事,左海岿然有鲁灵。胜日来寻云际寺,荒堤环绕水中亭。当筵花雨佛应笑,照眼酒杯山共青。此会如公真健者,鬓毛愧我已星星。”

      张琴陪萨氏游东岩山,萨氏《次翼才游东岩韵》:“年登耄耋身犹健,朋辈方疑我不凡。避地也曾临绝漠,回乡何幸履东岩。春游堤上还驰马,晚钓江心偶挂帆。勋业平生无足道,署名耻列旧时衔。”张琴《东岩山和萨鼎铭上将次元韵》:“此地三峰曾说法,顿令仙境隔尘凡。素斋与佛宜分坐,乌石题名又架岩。游屐不妨留影事,春波何意送归帆。东山元系苍生望,莫遣骊驹脱辔衔。”游梅峰光孝寺,张琴《梅峰光孝寺饯萨上将,分得齐韵》:“旌骖且驻古招提,春未钟残日未西。民力尽时棰楚在,诗声苦处桔槔低。他乡问俗渔樵话,此会难忘少长齐。乞与梅花添故事,山僧捧砚待留题。”张琴《萨上将即席和齐韵,叠前韵奉答即题卷后》:“一卷诗囊手自提,看山看水任东西。文章价重黄金贱,湖海名高北斗低。商皓策功元有助,庄生物论岂能齐?吟篇可许张为附?主客图成待品题。”

      民国三十六年(1947)丁亥,张琴年七十,面对国民党右派背叛革命,各级官僚机构的昏庸腐败,其逐渐认识到它的反动本性,更预感到它的末日就要到来,而解放军的节节胜利,闽省多年人心大变,风俗日非。从其与继周的通信中可知:“弟平生意愿,本非肥遯鸣高,特进退必以其道。枉已未有能直,人世莫我知,则隐居求志,蔬食水饮,乐亦在中,无戚戚也。风雨蘧庐,半世备尝甘苦,幸窃科名,未敢涉足政界,亦守先慈之遗训耳。”画师陈重金为张琴写七十小照,可谓长者赐,不敢辞。其《陈重金画师为余写七十小照,即题其端》:“吃得盐齑七十年,虚名不值一文钱。投闲自觉身无累,得谤由来道益坚。和气春风倾四座,空潭秋水净兼天。无人无我都无相,笑结如来未了缘。”且自撰七秩寿辰联云:“丙子年生合折磨,前身原是老东坡。”

      民国三十七年(1948)戊子,国民党元老于右任(字伯循)官监察院院长,为近代着名诗人、书法家,早年诗多抒发战斗壮志,亦多关心民瘼之作。李猷称“读其诗,如立高山,看莽莽平原,万里无垠,且有寒风苍凉之意。”工书法,苍莽夭矫,近人尊为草圣。右任与张琴私交颇笃。张琴《题华山图祝于右任七十寿》:“星霜廿载别吴门,知否于髯白几根?早着戎衣扶景运,时焚谏草有危言。少康喜得中兴佐,太华推为五岳尊。我本布衣无一事,也能徒手造乾坤。”

      是年元月二十八日,门生陈国祯《致张琴先生信》:治如前辈先生承惠厦市转下《咏史》大作,浑雄湛深,陵铄近代,不但可以比拟士衡,且亦直摩太冲之垒,拜诵之余,获益匪浅,谢谢!天气凛冽,到处人心浮动,想桑梓亦不能例外。贵府珍籍秘笈富冠荔乡,际此春雷将屈,珍庋为佳。因炎威蒸灼瞬莅临,文献所关,不能不预计也。杞人谬念,幸为原恕。附呈近作数首,藉博一粲,巴人俚什,明知遗笑大方,但亦使邑人稔知晚昆仲寝馈有自也。”

      邑人陈翼才为壶社同人,张琴《画山水赠陈翼才》:“十日无阴半日晴,浑疑灯火隔重城。生增疾骑妨安步,苦学秋虫不善鸣。万瓦浮烟天入暝,千桅拍岸涨初平。无缘朝夕亲吟爽,画稿排成句未成。”是年,壶社同人吴台(星夫)刚从国民政府司法行政部离职返莆,张琴《吴星夫同年为吴弼俦索画并题》:“罨画溪山放棹中,柴门临水各西东。青山留客犹无恙,白发逢秋亦至公。友老肺肝如欲照,天回枯槁不言功。故园惆怅何堪问?恶木阴多易受风。”其《写兰祝林宪文生日》:“浊世难容足,空山独守真。始知仁者静,自得气之清。室有馨惟德,庭罗石作兄。南枝梅未放,樽酒莫辞倾。”(按:林宪文为溪白村隔陇人。)

      民国三十八年(1949)己丑,张琴与友游湄洲,其《题湄屿潮音图》:“莆阳地向东南坼,波面双蛾突翠岑。百变鱼龙开海市,重阳风雨壮潮音。神山欲到廻帆影,槎容曾经弱水深。坐想披襟来绝顶,茫茫桑岛积穷阴。”其《题岳忠武画像》:“小朝廷上事堪羞,三字冤沉浩气留。误国从来非一桧,铁囚谁复铸杭州?”值得一提的是中外知名的高僧圆瑛法师,吾名产也。幼失怙恃,依季父教养,颖悟绝人;甫成年,即受牒度于鼓山之涌泉寺。早参三昩,夙擅说经,素以宏化利生为本愿。初主持宁波接待寺,次至泉州,重兴开元寺,旋历内地,并南洋群岛,周流说法,于大乘教义,多所阐明。圆瑛法师曾至莆,在梅峰光孝寺传戒,与张琴谈论,对张琴邃于佛学,躬行实践,旨趣之宏,足维风化,亦深表敬佩。

      十、着书立说,激芳扬芬

      是年八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尚未抵莆,而国民党政界已逃散一空,地方民众以在此中断期间,深恐匪人乘机生事,为维持秩序计,士民公举以张琴、吴台、林剑华、陈伯海、黄文肃五人组成莆田县防护委员会,张琴任主任,吴、林副之,陈、黄为委员。下设防护团,日夜维持治安秩序,委员会于古谯楼上办公。八月二十一日,张坤带领闽中游击队纵队进入县城,宣布莆田解放。直到人民政府成立,张琴尽心尽责,城内外幸得安堵如常。

      新中国成立之初,莆邑博学多才如张琴者,已不多见。君之诗文有极高造诣,还工于四体书,又是山水画家,也精通内典。张琴《题倬云楼卖卜图赠郭朝宗》:“石匏野老是狂人,手扶铁杖鬓如银。时来东郭纵谈笑,忘年意气尤相亲。甘棠垂阴可休憩,绿榕蔽亩皆轮囷。尚想紫阳讲学处,无缘仰止空问津。梅花讹作卖花桥,文山忠魂不可招。画屏挂君之素壁,但闻风雨声萧萧。”莆田第一期进行土改前夕开始“镇反”,事在一九五0年十二月冬至节前夜,此时被收入狱者数百人,张琴亦在内。但经群众请愿,政府了解,旋即恢复张琴的自由。是年农历十一月二十日,张琴又不幸遭继室林氏之丧(林氏为仙游枧头人),可谓祸不单行。“空床卧听南穿雨,谁复挑灯夜补衣?”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终当与同穴,未死泪涟涟。张琴亲自为亡妻营坟营葬,不改常度,然自是以后,起居饮食不免稍感不便耳。好在张琴素来健饭,少疾病,年过古稀而精神矍烁,面容丰润,不啻五十许人。君常谓壶社同人曰:“再假三岁,便可重游泮水。”其实耄期亦可卜也。[按:科举时代之例,凡秀才进学后六十年甲子一周称“重游泮水”。张琴于光绪二十一年(1895)乙未科名列庠生,时年二十岁,如果到一九五五年,刚好八十岁,亦乙未年。]

      土改时,张琴以身份评为地主,恪遵国策,毫无怨言。一九五一年八月二十八日,张琴写与子石(继周)学兄的信云:“毛主席、周总理所聘请名流,研究文史,皆当代有名人物。刑冕之为弟甲辰同年,沈君(钧)儒亦是。弟自愧老钝,不能追逐,深以为愧。在乡频遭白眼,亦命中带来。苏东坡云:‘丙子年生无富贵者。’东坡谪岭南,予亦谪岭南,东坡下狱,予亦下狱,但东坡年止六十三,余寿过东坡而文不逮。殆造物之巧于安排耶?!磨蝎命宫,安之若素,或疑予为戚戚,亦不无知己之谈也。”

      九月七日,张琴再与子石学兄的信中云:“适遇土改,弟父子(子指宪章)受镇压,土改队准情酌理,以弟一家十五口,老老幼幼,皆无劳动能力,是以田地分毫无分,唯店房全部保留。果树地二亩余,留为家人种菜生产,尚属公道。土改后,土整时,例发保留证书。……弟以地主身份,他人皆不敢通信,惟兄念旧情深,感激无似。然弟有着作,又为美术家,土改完成,即恢复身份,亦为土改法所规定。而镇、乡对于法令,多不明了,是以岐视如故。地处偏僻,亦复何言?特为兄一白之。勿宣。”(按:陈国柱,又名继周,化名廖华,别号子石,官国务院参赞,与兄烈士陈国桢,均为张琴之门生。)未几,张琴次子宪新因胃出血去世,新赋悼亡,心情恶劣,日渐衰老。

      陈国祯(字斡侯)系陈国柱胞兄,孪生于莆田霞垞本宅。早年从事共产党地下工作,后为反动分子胡季宽所逮,关押漳州监狱,一九四九年壮烈牺牲于云宵县某地。一九五一年秋分后一日,张琴撰《洪少弼来言陈国桢烈士在厦门遇害》诗云:“赴汤蹈火不辞难,鹭岛传闻又一端。疑雨疑云天亦泣,忧国忧民席无安。思兄不供樽中酒,修史应翻笔底澜。党祸伤心槐里狱,那堪重展范书看。”九月十日,其撰《吴春华来谈陈国桢烈士在漳州遇害事》诗云:“棣萼当时号二难,尽收春色入毫端。雁行久叹分飞苦,鳄梦从无就寝安。死有丹心能浴日,冤如黑海定掀澜。成仁即是成功母,漳水题碑拭泪看。”

      陈国桢烈士工诗,其撰《读史偶咏》三首:“揭竿嗤陈涉,沟火诇编氓。莫讶窃钩盗,争传刘秀名。”“北市传青史,红颜萃白门。东林沾遗泽,梅雪斗黄昏。”“一旅奠闽南,孤军弃瓜步。呜咽浙江潮,重申苍水诉。”又如其撰《迓刚复返国》诗云:“弃家底事蹑红尘?艳羡故园民主春。匝地霜风撩客思,罗衫愁余未归人。”张琴《奉题陈斡侯烈士遗集》诗四首。其一诗云:“连枝荆树早成林,报国同心比断金。急难鹡鸰悲折翼,飞骞鸿鹄矢哀音。百年尘劫存兼殁,一卷风騒醉复吟。不朽当留文字在,越峰高处独登临。”其二诗云:“燕翼贻谋痛少孤,探龙项下得双珠。埙箎幸有同声奏,轮轴频将双手扶。宝剑合时龙在水,韬钤秘处虎为符。三篇遗稿轩渠续,佳句何曾弃剩觚?”其三诗云:“忆昔潜踪出鹭门,数语寄我共评论。词无藻绘才方大,笔有风云气欲吞。谁信子丹方杌肉,何时先轸得归元?残编遗稿勤收拾,棠棣碑刊万古存。”其四诗云:“虎皮坐我愧传薪,济济群中见凤麟。刮目原当三日待,浮云长负百年身。九州遍是干戈地,再世难志骨肉亲。祝汝寸珠须裼袭,水萍风絮岂无因。”

      陈国柱嗣子汉平介绍张琴保存的陈国桢烈士遗诗及遗札时云:“先伯父干侯烈士遗诗,除了曾在上海与先父(国柱)诗合刊之《双璧集》外,……先父1951年4月12日写的《先兄陈干侯烈士自传跋》一篇。兹于先父遗物中检得先伯父遗诗6首,寄张治如(琴)先生函一件,为张琴先生于建国后交还先父的烈士手迹。还有1951年4月22日张写给先父的信,云:‘干侯最后由莆赴厦,寄弟诸作,想在三十余首中。弟当时亦寄五言古风十章以见志,干侯回信极为许可。次年,即一九四七年,由香港再寄弟一函,而住址不明,无由致覆。细绎来书,以莆阳图书馆为念,意即嘱弟逃避之意。然弟在莆,平时尚无愧怍之事,干侯在外或未深知也。题《遗诗》稿已撰就寄去……’”

      一九五二年三月十六日,张琴写给子石学兄的信中云:“陈莼衷有小册三幅乞弟书画,草草塞责,请代为转致。刘洁园老人直接乞画访菊图,已写毕寄去,洁园迭有和诗。紫纶、伯炯二公均有赐和。鸡鸣风雨,声气应求,无异谈心晤对之乐。”[按:这是张琴于一九五二年三月十六日寄给学生陈国柱(子石)的一封信,并附转给在京中央文史馆的陈宗藩莼衷同年小册书画三幅、艺菊专家刘洁园乞画的《访菊图》和诗。这应该是张琴书画绝笔。时与张氏同年翰林如邢端、齐之彪和孙似楼、陈云诰,以及上述的陈宗藩、艺菊专家刘洁园、书法名家邵章等,皆在北京任中央文史馆馆员。陈国柱拟邀张琴北上就聘中央文史馆,张琴以年老有河鱼之疾,在外生活不便辞。陈国柱因拟请其改就福建省文史馆职,惜未实现而张氏溘逝了。]

      张琴擅长书画、诗文、篆刻,艺称“三绝”。读者如果能纵情莆阳二十四景之山水,留连寺庙宫观的辉煌建筑,休憩于亭台楼阁、足迹所及,往往能饱览到乡贤张琴的碑文、题咏、题匾和楹联墨宝,势必由衷赞叹其文章的清遒粹美,诗咏的隽永清新、书法的婉约丰姸。笔者累举下列张琴撰书墨宝:其广化寺题匾:“凤峤松涛”、“丛林带翠”、“道岸浮舟”。楹联:“万木无声生地籁,六时不雨坠天花。”“笑口相逢到此都忘恩怨,肚皮偌大个中收尽乾坤。”题广化寺诗咏:“古塔登临忆少年,曾陪吟叟共攀缘。烟霞亘野三千界,星斗垂檐咫尺天。未叩帝阍高献策,且寻僧舍去逃禅。别来岁月逾三纪,诗梦时时绕社莲。”落款:林文诗,张琴。“不二禅宗是此门,新年欲到忽经春。一双塔影东西见,八百钟声远近闻。可意野花当路发,向人溪水过桥分。家童不解躭诗趣,苦报西山日已昏。”落款:杨慈诗,治如张琴书。“门开不二是何年?冠盖追攀信有缘。泉奏瑶琴低落涧,塔舒玉笋上参天。风铃自说无生活,尘榻谁参不语禅?我亦因君动幽兴,可能重许谒金莲。”落款:王常诗、张琴。“此间百有二十寺,多少丛林一路分。野日收残千嶂雨,岩泉界破半山云。重重树色参差见,处处钟声远近闻。满目风光吟未就,虎谿长啸已斜曛。”落款:方熙诗,张琴书。

      张琴撰并书涵江国欢寺楹联:“法本无为心原清净,国名极乐山亦喜欢。”“能发菩提心一念无非清净,同登极乐国众生皆大喜欢。”“是辟支佛后身舍宅不离悟性,为须菩提说法太虚本即无名。”张琴撰句,沙门圆瑛书楹联:“欢喜诸天金经繙贝叶,清凉法界火宅现莲花。”其题山头寺楹联:“庭前檐萄香留座,火里莲花净出尘。”“千峰雷雨摇龙窟,七宝楼台耀佛灯。”撰书龟山福清寺楹联:“龟巢莲叶三千岁,山涌琼楼十二层。”撰书洋西金刚寺楹联:“若以空华观我相,早知明月是前生。”撰书囊山慈寿寺天王殿楹联:“如来示默囊无咎,居士栖禅虎亦降。”“请放眼方壶高谈禅旨,问点头顽石悟否尘缘。”法堂楹联:“天风不断塔铃语,石巘常围佛座寒。”撰书宝泉寺诗刻:“十里松峰锁翠岚,三间茅舍结精蓝。山如马首空中勒,泉似禅心咽后甘。到此尘埃都不染,何妨耶佛与同参。半年虚负山民号,来去弥陀坐一庵。”

      张琴书悟原堂匾额:“午运再中”。觉本堂匾额“觉本堂”。书善德堂楹联:“心性精微六籍外,乾坤浩荡一丸中。”“徘徊云影天光外,自在清风明月中。”三会堂匾额“三会堂”。西江堂匾额“泽及西江”。书西岩广福寺匾额“西岩广福寺。”紫云殿楹联:“魏阙风云扶辇下,挤山引剑在人间。”“秘殿文成悬象魏,鼎湖丹燕望龙髯。”书仙游麟山宫横额“麟山宫”、“麟山书院”、“麟山古洞”、“万家生佛”。撰书灵云殿楹联:“灵昭河岳三辰耀,云拥楼台五色祥。”书匾额“江汉秋阳”。万灵宫匾“万灵宫”。楹联:“西岭威名蒲海着,东家宗范鲁邦瞻。”撰书昌山宫楹联:“昌期已应中天运,山势不如大道尊。”撰书南田宫楹联:“黑帝乘权司水德,蓝田钟秀护神灵。”书明本北极殿匾额“瞻拜”。撰书蒲弄宫楹联:“东南地坼扶元气,沧海波平有圣人。”“德齐神禹能行水,功并娲皇可补天。”书沁安宫匾额“沁安宫”,楹联:“海上鱼龙齐拜舞,江干波浪护平安。”撰书达三祠楹联:“紫云垂荫连杉社,珠石钟灵萃柳园。”书汇三书院匾额“汇三书院”。书普光书院匾额“道绍三尼”。书樟山祠匾额“精一执中”。书新丰祖社诗云:“云际依依认旧林,断崖荒磴路难寻。西山望见朝来雨,南涧归时渡处深。”题南郊万兴社横匾“岁岁平安”、“致中和”。书瑶岛祠楹联:“贤等莫余欺生死第一关果尔能看得破,吾今试汝问利义二个字岂其无愧于心。”

      张琴书桃峰福星桥名“福星桥”。书文峰宫林孝女祠匾额“林孝女祠”。书胡氏宗祠匾额“胡学宗传”。书祠联:“胡学开先正儒者衣冠弟子犹为人矩范,闽疆底定复中原文物将军真不世英雄。”撰书辰门兜瑞云祖庙大戏台楹联:“四时歌舞新人物,万古乾坤大戏场。”书辰门兜郑露、郑庄、郑淑三兄弟开莆来学木坊碑匾额“开莆来学”。书林山张氏族亲匾额“维护各族”。撰书广业史学家郑樵夹漈草堂楹联:“万古不磨修史笔,四山长护着书堂。”撰书普门庵楹联:“塔与山争峻,佛随人结缘。”“是处湖山成佛国,当年科第起人文。”“塔影斜横山外寺,钟声唤醒梦中人。”“九品莲花皆涌地,五层石塔欲凌云。”“夜半梦金仙见醍醐雨天琉璃铺地,东峰寻雪顶有苍苔四壁嘉树双栖。”

      更有为远至岭南书院撰书楹联:“文星耀岭南,学派传闽海。”又为福州龙潭邑人陈文龙尚书庙撰书楹联:“是岳武穆后身,兴化一军寒虏胆;先文信公就义,西湖千古吊忠魂。”撰书杭州西湖智果寺陈文龙墓楹联:南宋两状元,理宗丙辰科,度宗戊辰科,十余年甲第联镳,千古文章标节义;西湖三忠肃,前身岳少保,后身于少保,一抔土松楸相望,双辉日月照乾坤。”治如诗书中外闻名,足见莆阳才子风范。

      莆阳安乐里横塘乃张氏世居,在村中朱、林、彭、张、邱五姓中,累世通显,人传与村中一株古樟树有关。如明代东阁大学士朱继祚(字立望)则诞生此地。横塘古樟参天耸立,树龄远非东山古樟可比,古樟之气与城山之貌相接同青,古樟阳刚与谷城梅雪阴柔相通,古樟傲霜斗雪与横塘栋梁之才稀世相匹,然大材难为世用,更要招来刀斧之厄。张琴为撰《横塘古樟歌》(用杜少陵李柏行韵)。勒石曰:“横塘古樟一株,老干中空,比东山樟树尖古,稀世之宝也,村人近有刀削之者,故作此歌与父老共护惜之。‘老樟拔地不知年,礧硪中空似叠石。仰摩苍昊翳羲叟,俛引潜龙起蠖尺。是村晚唐始开辟,此树居人已护惜。烟痕晓拂城山青,雪意寒侵梅花白。危柯落落一壶东,下有后土崇灵宫。年深岂免刀斧厄,气厚不愁皮骨空。乾坤颠覆要支柱,万叶掀舞当盲风。芳心独抱众所忌,大材难用天无功。廊庙需材要梁栋,九州神鼎无斯重。自专一壑养风烟,不与众鸟穷将送。钻槐得火焚穴蚁,种竹储粮待喂凤。从来樗栎皆大年,要知无用以为用。’”民国二十二年(1933)癸酉仲秋之月,张琴为撰《创建萩芦溪大桥碑》。民国二十七年(1938)戊寅仲夏之月,为撰《创建涵江善德宗孔堂碑》。民国三十四年(1945)乙酉四月榖旦,为撰《创建福星寺碑记》。此外,尚撰有《兴修三江口码头记》、《谏诤传》、《重刊〈福建兴化县志〉序》。

      张琴毕生着书立说,晚岁尤以书画传馨,遗爱扬名。其着作等身:一、《大学通义》一卷;二、《中庸通义》一卷;三、《孝经正义》一卷;四、《洪范释义》一卷;五、《读尔雅》四卷;六、《六书考原》一卷;七、《莆阳姓氏录》一卷;八、《读碑考证》一卷;九、《莆田县志稿》四十卷;十、《陈忠肃公年谱》一卷;十一、《陈池养传略》一卷;十二、《莆田南山志》二卷;十三、《莆田神社考礼正俗》一卷;十四、《桐云轩文集》四卷;十五、《桐云轩诗集》四卷;十六、《桐云轩集阴符经篆联》一卷;十七、《桐云轩画学说》一卷;十八、《桐云轩印存》一卷;十九、《帝国共和主义论》一卷;二十、《石匏随笔》、《桐云轩杂钞》等不分卷;二十一、《理学讲义稿》。[(按:《莆阳姓氏录》、《读碑考证》皆收入《莆田县志稿》姓氏志、金石志中。君于戊子(1948)年自摘其《桐云轩诗集》中题画诗为《桐云轩声画集》三卷,铅印合一册行世。后来《桐云轩声画集》由嗣子宪章以铅印后的题诗并附录合为《张琴题画诗七百首》,交由福建美术出版社印行。宪章又以《亚东新闻》报所存社论为《反袁社论选辑》一册,于一九八六年印行。]

      十一、卓乎夐绝,遐迩钦仰

          笔者累引上述张琴遗着皆未刊稿本,惟《桐云轩声画集》为其自选辑印本。民国戊子(1948)之冬,莆田石匏老人自序《桐云轩声画集》:“余韶龄好画,求诸画师,久而不获,愤而自作。友人见所持扇面颇有新致,索者踵至。余窃喜学画不费纸,随手涂抹。久之专心文艺,遂榜门谢绝。中年北游燕京,与同馆前辈论画,所见古今名人墨迹益多。然檩程子玩物丧志之戒,搁笔不为。而结习未忘,舟车所至,必访山川名胜,记以诗歌,心摹手追,一丘一壑,历历在目,冥观遐瞩,时有天际真人之想。盖不以艺事视画而以性命视之矣。夫自有宇宙以来,即有山川、岳之峙,渊之渟,风云雪月、寒暑阴晴之变迁,造化若炫奇斗巧,以供吾人之领取。知者见其动,仁者见其静,此中自有无穷之粤妙;而具雄才大略者,乃欲以暴力争取,囊括四海而有之,涂无数生灵之肝胆膏血于土地,自以为得。曾几何时?山川如故,风景已非,俯仰之间,遂成今古。向时智取力征之陈迹一无所有,徒供后人凭吊而欷歔耳,岂不哀哉!每当临风歌啸,觉吾人所得较彼为多,而劳逸苦乐之分有不可同日而语。用是汇集生平所题咏,取昔人诗为有声画之语以名斯篇。邵康节诗云:‘卷舒一代风云气,出入千重烟水身。’亦可以张吾集矣。”

      张琴门人陈祖渠云:“吾师擅长国画山水、花卉,构图多借鉴传统技法,题诗则取材现实生活,诗画结合,是作者追求审美意识与艺术理想所特具的感发作用的体认。他运用诗情来开拓画意,又借了画意来烘托诗情,匠心独运,寄托遥深。吾师对佛学造诣精深,不少作品反映他超然物外,随缘自适的精神面貌;这不等于他逃避现实,清净无为,相反地,集中还有很多反映民间疾苦,讽刺时政,富有社会价值的篇什。他是敢于直面人生,积极用世的封建士大夫,具有儒家那种以出世之心,立入世之业的风格,他的这些作品在解放前后都受到广大读者的高度评价。”

      朱维干教授序斯集云:“维干忝列宫墙,叨承教泽,香薰锦里,受益滋深。吾师博闻疆记,多才善艺,举凡诗词、书法、绘画、篆刻等,博而能精,勤于治学,指掌成茧,着作等身……而师才华横逸,表露于寸笺尺幅及报刊讲坛之上,忧民之心,经国之路,为众称道。是以激芳扬芬,流英驰誉,卓乎夐绝,遐迩钦仰。之后南游百粤,以至息影林园,远近求其书画者,殆无虚日。师诗追唐贤,话比龙眠,书擅四体,人称三绝。每作一画,附丽一诗,夫题诗画幅自古已是,自画自题,以至一诗一画,屈指如师,不数数觏焉。师之题画诗,不为羔雁之具,戛戛独造,自出机抒,多借题发挥,抚事感慨,谲谏讽谕,发人深省,热衷爱国,倍感亲切。以诗配画,因画题诗,宛如山河敷大地,日月丽中天。余谓此惟石匏老人足以当之。流风余韵,堪为此中人所借鉴也。”

      着名作家周颖南序斯集云:“与先生同年翰林曾任过国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院长等要职的谭延闿甚称先生诗、书、画为当代三绝画家,一九五一年廖华在《〈桐云轩声画集〉诗评》一文里,引他自己写给先生的信里的话,谓:‘窃以故乡前辈着述,如黄文江(滔)、徐昭梦(寅)、黄公度、蔡君谟、郑渔仲(樵)、刘后村而至于周翠渠(瑛)、黄仲昭诗文,皆曾浏览,然除徐昭梦诗赋、郑渔仲论文以外,恒觉其冲淡无味,多有讹误之处……惟对于今日先生之诗,每读一句一首,觉其措词典雅,诗外有诗,句中有句,极尽吟咏之能事。即近代之王仲瞿、黄仲则、樊樊山、易哭庵等亦不能逾此,近代以来,莆田一人而已。盖先生诗之特点,不在于题画之工,而在于措辞之雅;不在于措辞之雅,而在于寄托之深;不在于诗之本身,具有风骚之旨,而在于诗中具有政治之眼光,人民之观点,及爱国之思想是也,真可媲美于少陵、香山、务观、皋羽诸人而无愧也。’廖文深中肯綮,绝非偏爱或溢美之辞。先生博览群书,精于艺事,确是一位全能的文艺家。”

      十二、遗爱莆阳,泽被后昆

           一九五二年四月初旬,张琴“突发疟疾,小便颇涩,或劝其入医院治,君不为意,越三日而小便不通,始入圣路伽医院,用导尿术,但橡皮管一抽乃塞。医认为必施手术割治,君固执不允,亦拘守不毁体肤意也。医云:‘倘不割治,毋宁回宅为省。’君闻可归,迫不及待,次早即舁回,计住院十三天,回宅又阅五天,便与世长辞矣。时一九五二年五月十五日,即农历壬辰四月二十二日未时也;距生于光绪二年丙子农历二月二十四日酉时,得寿七十有七。……呜呼!君之道德文章,洵为近时吾莆泰斗,今亡矣夫!君之不幸,亦吾莆之不幸也。盖君之文章,在近代未尝无其人,惟其咬得菜根,始终如一,利禄不能动,富贵不能移,则其道德之高,在庸俗人无论矣,即学识渊厚者亦往往不能也。因就其家得所遗文,考以所知所闻,稍为序次,俾铭者有考焉。谨状。”(见《前翰林院编修张君行状》)一九五二年五月十五日,壶社同人林树源(远堂)致子石手札云:“张治如夫子于本日午后二时仙逝,已有电达左右,谅早邀台览矣。查夫子自上月十二日因天气突变受冷,始则寒热交作,认为恶性疟疾,服药无效。旋因前列腺肥大,输尿管被压,小便不通,不得已进路加医院。医谓必须割除此腺方可,但夫子自不赞成。住院比及两周,仍迁回府。自是杂投温凉各药,终于不起,痛哉。窃念夫子半生辛苦经营之莆阳图书馆,尽有许多重要书籍,经自己一手装订,直以性命视之。今者物在人亡,诚恐有人觊觎馆址,假借名义,以便其私,则夫子半生心血结晶之物,不几糟踏净尽乎!用是敢请我兄妥为处理,一则保存地方文物,一则顾全师生情谊,一举两得。我兄其有意乎?”

      张琴育有子三:宪成、宪新、宪章;孙男七:惟桢、惟锜、惟源、惟焯、惟桐、惟烜、惟澂、孙女二。宪章生于民国五年(1916),民国二十六年(1937)毕业于东京法政大学,曾任国民党第三战区政治部中校指导员。民国三十六年(1947)元月,尝赴台湾参加日本投降受降仪式。及台湾“二·二八”起义,已深知国民党弩末之势,是以自请解散返莆,平日尚无纨绔气习。后屡经挫折,始得平反。一九九一年经福建省省长贾庆林聘请,入为福建省文史馆馆员。(黄祖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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